朝廷多给一些粮食,就能苟延残喘长久一些,如果幸运,便躲过了灾荒,如果不幸运,就只有饿死。
哪里是救灾啊,简直是包藏祸心的陷害屠杀
可就是这样,还有一大帮人上表称颂,给王拱辰请功。说他做得非常好,到了陈州之后,安抚了灾民,剿灭了叛乱,又恢复生产,要不了多久,陈州就能恢复生机。
甚至有人提议,让王拱辰重新入朝,担任执政。
曹佾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伏案疾书,他把满腔的怒火的都释放出来,化成了文字。
奏表写得很长很长,一直写到了天快亮了,曹佾才把奏疏封好,用了自己的火漆,立刻送到皇宫,交给他的姐夫。
曹佾的举动,瞒不过欧阳修,老夫子略带羞愧,他是算计了曹佾,这道奏疏只能是国舅爷上,他欧阳修一旦上书,就会演变成党争,拖延扯皮,最后倒霉的还是陈州的百姓。
这么多年来,要说救灾最成功的,莫过于河北,在王宁安的主持之下,灾民活了九成人口,还冒出了一个繁华的平县,相比之下,满朝的文臣都被比了下去。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陈州百姓的活路还在二郎身上,最好曹国舅的一封奏表,能打动赵祯,改弦更张,或许这些无辜的人还能活下来
夏日炎炎,加上国事如麻,赵祯的心情很差,一点胃口也没有,曹皇后听说,亲手做了几道小菜,到底是老夫老妻,赵祯和皇后一起用膳,比起平时多喝了一碗粥,把陈琳欢喜得什么似的。
饭后喝茶,曹皇后就随口问道:“臣妾的兄弟没有给官家丢人吧”
赵祯笑道:“景休很不错,拿出了一万石白糖,替朕分忧解难。说来惭愧,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朕这个皇帝,反倒要让你们家赔钱,真是无地自容。”
曹皇后连忙说道:“陛下,曹家能有今日,还不是陛下庇佑,就算把所有家产都拿出来,也是应该的。臣妾是听人说陈州死了不少人,担心景休做的不好,这些日子臣妾一直在念经祈福,希望消除罪孽,让死去的百姓早早轮回,也盼着人间能少点悲惨,圣人不至于每日烦忧。”
赵祯点头,拍了拍妻子的手背。
“你是个善心的人,景休很好,错的是那些辜恩负义的东西”
赵祯不由得沉下了脸,昨天曹佾的密奏就送来了。
赵祯足足看了一个晚上,曹佾把救灾当中的种种花样,写得一清二楚,还把矛头直接对准了几个主持救灾的大臣,说他们草菅人命,故意分化百姓,把他们推上了死路。
看完了这一份密奏,赵祯是久久不能平静。
坦率讲,王拱辰做得中规中矩。
无论是调集粮食,还是设立粥棚,甚至稽查不法,斩杀贪墨官吏历来救灾,也都是这么干的,他做的比一般人还要好。
可就在冠冕堂皇之下,陈州已经有近十万百姓饿死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陆续还会有人饿死,最终数字可能是四十万,五十万也就是说,小一半的人要失去生命
身为君父,朕竟是如此无能为力,对得起万民的托付吗
赵祯想了许久,下令把贾昌朝和富弼等人招来。
“你们说说,陈州救灾,进展如何,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贾昌朝道:“老臣还在尽力筹措粮食,最近从岭南运来了20万石粮,老臣一定全数送到陈州。”
赵祯把目光转向了富弼,“富相公呢”
“启奏陛下,王大人的救灾举措是得力的,百姓人心平复,再过一两个月,就能着手恢复。老臣以为可以增加征兵。”
“增加多少”
“三万。”富弼干脆说道。
赵祯吸口气,沉吟道:“增加三万人,岂不是说,之前的裁军前功尽弃了吗”
富弼老脸发烧,越发尴尬,“陛下,非常之时,不得不如此。老臣斗胆说一句,能救活大半的黎民,也算是很不错了。历来救灾,都是如此”
“是吗”
赵祯突然疾言厉色起来,“富相公,朕怎么记得在不久之前,就有人救活了九成的灾民,这事你莫非忘了”
富弼猛地一惊,他怎么能忘,可问题是那次救灾,是王宁安干的,所用的手段,非比寻常,文官们一直不愿意承认王宁安的成绩,也不愿意拿他当标杆,否则,大家也太没面子了。
见富弼迟愣,赵祯才说道:“朕已经下旨,请王卿回京,让他拿出个方略来。”
第282章君臣碰撞
从垂拱殿出来,富弼主动走了两步,对贾昌朝道:“子明兄,我听说你那有今年新来的小龙团,请我喝一杯吧”
贾昌朝稍微迟疑,按理说他和富弼之间,可没有这么亲密。这富相公主动上门,安的是什么心
贾昌朝也是老狐狸,瞬间就笑道:“好茶当有好友,要不是彦国兄,我都舍不得喝。”
两个老狐狸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一同到了贾昌朝的值房,手下人送来了小龙团,贾昌朝亲自给富弼泡了一杯茶。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对坐着,茶香弥漫,却没人想要喝一口,等得茶水都凉了,富弼才悠悠道:“子明兄,你觉得陛下会给王宁安什么官职”
贾昌朝笑道:“君心深似海,作为臣子,岂能窥探。”
又是装蒜
富弼也不戳穿他,而是笑道:“我刚刚的问话有毛病,我是想请教子明兄,政事堂该给王宁安什么职位呢”
贾昌朝这回没有打太极,而是郑重道:“王宁安入仕时间虽然不长,可功劳不小,治理平县,政绩卓著,又南北奔忙,操劳国事。我大宋的规矩,彦国兄也清楚,王宁安出使过辽国,按理说应该破格提拔。他又有赈灾的经验,我提议让他去当陈州知府,彦国兄以为如何”
富弼呵呵一笑,不动声色摇头,“我以为不妥。”
“为何”
“子明兄是明知故问。”富弼叹道:“王宁安的确功劳不小,可是他做事匪夷所思,胆大包天,无所顾忌,更没有丝毫敬畏,这种人如何能担当大任且不说岭南的那些犯官,光是他的资历就不足以成为一方父母官,子明兄以为然否”
贾昌朝眉头紧皱,闷声劝说:“彦国兄,王宁安虽然没有考过进士,但毕竟是六艺学堂的讲师,他的词作水平极高,如今汴河之上,酒家之中,唱的都是王二郎的词,演得都是王二郎的戏,他的才华还是不用怀疑的。”
作为盟友,贾昌朝还在替王宁安说话,可是语气却不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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