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勍微笑,“则仁好不性急。”邓攸托过他唯有一件事,那件事,并不好办。绝色美女本来就少,身家清白、性子通透,能让邓攸看上眼,就少。
真有难得一见好姑娘,也看不上邓攸。邓攸这个人,风流成性,再难改好。旁不说,只冲着他好色、纨绔、欺男霸女名声,就让好人家姑娘望而却步。
邓攸亲事难办,寄居平北侯府程帛姑娘,亲事也难办。
程御史临回南京之前,曾含混提到,“若有合适人家,表弟、弟妹直接替帛儿定下便是,竟不必问我。”程御史又不糊涂,他自然知道,张并、悠然说下亲事,定比程太太说亲事强上百倍。
不只程御史,连远山阳城出家为尼程濛也来过信,“虽说庶出,到底是我程家姑娘,你们若眼里有我,寻个体面人家、出色子弟,风风光光把她嫁了。”
程家事,平北侯府一向是大事,不敢掉以轻心。若是平北侯府出面给程帛说亲事,必要无可挑剔人选方可。人才、家世,哪样也不能差了。否则,岂不开罪祖母。
“祖母,是万万不可得罪。”平北侯府众人早已这一点上达成共识。他们祖母程濛女士性子刚强,若惹恼了她老人家,后果堪忧。程濛远山阳还好,若杀回京城,杀回平北侯府,家无宁日。
程帛呢,又是比较尴尬庶女身份。平北侯府众人并不会因为她是庶女就看不起她,可名门望族夫人太太们挑儿媳妇时,任是谁也不愿娶庶女过门。
若是庶子,或不受宠、没依仗孤儿,倒是不计较这个,可程帛哪里肯?“她一辈子事,总要她真心乐意才成。”悠然从不会勉强人,程帛若不愿意,便不会再往下议。
这一年来,家里多了位表姑娘,真是多了不少麻烦出来。一位姓程姑娘夹平北侯府亲亲热热一家人当中,很突兀,很不协调。
张勍曾提过,“邓攸有娶妻成家之意,程家表妹也正择配,两人年貌倒也相当。”邓攸也难娶,程帛也难嫁;邓攸要娶是绝色美女,程帛想嫁是英俊青年;他俩,也算各得其所。
张并不同意,“你程家表妹和咱们虽是远亲,到底是我母族。她若嫁了邓攸,咱们便和邓家结了拐弯亲戚。儿子,咱们犯不上得罪外戚,可也不便和外戚走太近。”
张勍想想,也觉有理,此事遂罢议。邓攸亲事,程帛亲事,平北侯府爱莫能助。
邓攸放下酒杯,委屈看着张勍,“我怎么能不性急?大哥,我今年都二十了!家父家母催过我几百回,让我早日成亲,为邓家开枝散叶。家姐也说,男大当婚,我该娶媳妇儿了。”
话一开了头,就收不住了。邓攸啰啰嗦嗦把多少陈年旧事都拿出来说,倾诉自己成亲渴望,“家父家母都是老实人,膝下只有我和姐姐这一儿一女。姐姐十三岁那年被选进了宫,那时我还不懂事呢,只记得家母整天掉眼泪,家父也哀声叹气。直到姐姐生下皇子,做了皇妃,家父家母也总是悬着心,怕她宫里没依没仗,受人欺负。”
“如今我家倒不怕受人欺负了,可人丁单薄啊。家父家母盼星星盼月亮似,盼着我娶媳妇儿回家,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就是吧,他们看上姑娘,要么丑,要么蠢,我不喜欢。”
这天邓攸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张勍微笑着鼓励他多说话,这小子一定有哪里不对劲,可是憋着不肯说。
“……张大哥,令妹,是真绝色!我,我……陛下说了,让我……元旦赐宴之时,当众求亲……”邓攸说这话时,神智都不大清楚了。
张勍不动声色推开邓攸,邓攸跄桌子上,含混嘟囔了几句,竟睡着了。张勍思索片刻,命人把他抬到炕上,盖上褥子,邓攸根本没有知觉,睡很沉。
张勍离开外院书房,回了内宅。房中暖意融融,橦橦、阿迟一边一个坐师公身边,眉飞色舞也不知说着什么趣事,师公眉开眼笑,“成啊,咱们说定了,便是这么玩!”
厢房,张劢陪着张并下棋,杀难解难分。张勍走过去,坐一旁安安静静旁观,并不出声。
后,毫无悬念,张劢落败。
“爹爹,您让我一回怎么了?”张劢抱怨,“从小到大,楞是一回没赢过!”
张并微微笑着,不说话。儿子,爹爹打架要让着师公,下棋要让着外公,还不够累?连你这臭小子也要爹爹让,也不想想,爹爹若输了给你,颜面失。
老子不如儿子,成什么话。
张勍摸摸鼻子,“阿劢自打成了亲,会撒娇了。”原来是跟师公、外公外婆撒娇,如今么,居然连爹爹也不放过。
张劢笑道:“小儿子便是这样。哥,你不服气也没法子,谁让你是老大呢。合该你沉稳持重,少年老成,十四岁时便像四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