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间,秦红颜忽然颤抖,不知是因为冰冷的雪水还是因为这冰冷的诅咒。
如今看来,这诅咒竟成为了现实,她和他果然遭到了报应。
失去孩子,就是他们的报应。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沈盛年问,他的声音因为过度的疲倦与悲伤而变得沙哑。
她昏迷了两天两夜,而他也就睁眼守了两天两夜。
秦红颜深吸口气,让胸口的疼更加剧烈。唯有这样,她才能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我们……还是算了吧。”
从一开始便都是错的,他和她,根本就不应该在一起。
所以才会遭到那样的报应。
单人病房里瞬间无了声息,安静得连输液管里药水滴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沈盛年将头埋在秦红颜的手臂上,声音仍旧是那样沙哑:“似乎从我们认识开始,你就总是不断地命令我离开你……是不是只要我离开,你就会快乐一些?”
“是的。”秦红颜道。声音的底下是万念俱灰。
他们本来便是不应该在一起的,这样不般配的两个人,真的能拥有未来吗?秦红颜终于发现,她为了寂寞而选择依赖沈盛年的做法是多么可怕,她以为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然而情况却朝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前进。
她将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糕。
秦红颜重新睁开眼,眼里是一派冰冷:“是的,你说得没有错。就算没有那两个人,我也会将这个孩子打掉的。无论如何,这个孩子都不可能生下来。”
她以为沈盛年会愤怒,以为他会咆哮,以为他会情绪激动地对自己动手。然而沈盛年什么也没有做,他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将脸埋在秦红颜的手臂上。
逐渐地,秦红颜感觉到袖子上洇出了热热的潮湿。
沈盛年……哭了。
万种情绪蜂拥而来,全都堵在了秦红颜的嗓子眼里,她睁大着双眼瞪着天花板,将全副精力都放在手臂上。
手臂上的潮湿还在继续扩大,他的眼泪并没有停止。
沈盛年没有抬头,他的声音里有浓重的鼻音:“如果我离开,你能快乐,那我就走好了。”
他的眼泪在她袖子布料上洇出了巴掌大的湿润。
“我应该早点明白,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件事。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你用伤害孩子的方式,我才能明白这点呢?可是爱情就是这样盲目啊,不到最后关头都还是保持着幻想。我幻想着你对我有感情,会因为那点感情留下这个孩子。是我太自信,害了他……是我的错。”
秦红颜已经不清楚自己的心是否在疼痛,她已经麻木。
沈盛年起身,快速地背对着秦红颜,不愿让她看见自己流泪的模样。
他努力地吸吸鼻子,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恢复正常:“我可以走,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你这是小月子,得有人照顾,我会请保姆照顾你一个月,你不能拒绝。”
“好。”秦红颜瞪着天花板,声音也是麻木的。
病房的天花板是白色的,白得刺眼,白得刺心。她的眼就这样被刺着,直到沈盛年离开了病房,眼泪才缓缓流下。
那天之后,一个名叫黄婶的保姆来到病房悉心照顾起秦红颜。黄婶话不多,手脚轻快,秦红颜任由她照顾着。而沈盛年在那之后,一次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他们互相遵守着与对方的承诺。
秦红颜什么也不想了,任由时间这么过去。她每天都会喝完黄婶炖的汤,也积极配合着医生的治疗,看上去像是没有遭受到任何伤害。
只是午夜梦回时,她仍旧会抚mo着平坦的小腹,泪湿枕巾。
一个月之后,她伤势好转,出院的那天,沈昂带着姜花来看望她,并且告诉了她一个消息沈盛年出国了。
他休学一年,去国外散心。
“是今天的飞机,如果你想去找他,我可以载你去。”
秦红颜盯着洁白的姜花,摇头:“该说的都说了,该完结的都完结了。”
沈昂没有再劝,慰问两句便离开了。
待沈昂走后,秦红颜打开病房的窗户。窗外涌入一股新鲜的花草香气,这是初夏的味道。她仰头,天空澄净无云,是个飞行的好天气。
对于孩子那件事,秦红颜知道沈盛年在怨她,可是她不愿意做任何的解释。就让他恨,就让他怨,就让他带着怨与恨离开吧。
这是他们最后的结局。
也是最好的结局。
秦红颜仰起头,在心底,与沈盛年道着再见。
再见了,沈盛年。
再见了,那个给她生命带来无数变化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