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湿意像是入了他的眼睛里,他看着她,整双眼睛都含着水。
“头还是疼吗?我给你熬了粥,趁热吃点,暖暖胃。”沈盛年端着尚冒着热气的粥向着她走来。
秦红颜敏感地注意到,他没有唤自己“秦姐”那个代表着辈分与隔离的称呼。
沈盛年很自然地坐到了床边,秦红颜像是被蝎子蛰了般,迅速地往后退。
她的身体竟比自己靠着的床头板还要僵硬,她看着沈盛年,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大热的天,她满额头都是汗。
沈盛年将碗放在床头柜上,“格”地一声轻响,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
碗里是东北的珍珠米,小而软糯,细润柔白。这段时间,她每次醉酒后,他都会在清晨端来一碗这样的粥。
秦红颜望着那碗里的粥出了神,竟一时没提防到沈盛年的靠近。
沈盛年像是只猫般,无声地半跪着上了床,无声地靠近她,无声地伸出手抹去她额上的汗珠,柔声道:“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还是不舒服吗?”
秦红颜则像是被烙铁烫了般,猛地推开了他。
烫了她的不仅是他的动作,还有他的语气。
那是种缠绵入骨的语气,不断地提醒着她昨夜在这张床上发生的事。
秦红颜再也忍受不住,冲入了浴室里,她打开冷水龙头,冲洗着自己的脸,想要将那些回忆全部洗去。
沈盛年在卧室里等待着,一直等到珍珠米粥从滚烫变成了冷冰,秦红颜才从浴室中走了出来。
她已经梳洗完毕,整个人又恢复了往常的冰冷。
她对着他道:“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然后呢?”对面的乔悄颇有兴趣地追问道。
“然后我就冲出门去上了班,一直住在酒店里。也就是说,从我跟他滚床单未遂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秦红颜捂住头,觉得自己似乎还在宿醉中,头疼得紧。
因为只有乔悄一个朋友,所以即使与孔利才交了恶,秦红颜也不得不厚着脸皮到他家来找乔悄倾诉。
今天孔利是在家的,而且还是他帮她开的门,开门时不可避免地被他讽刺了好几句。秦红颜本身心情便不好,就对了回去,眼见着气氛剑拔弩张,还是乔悄出现,安抚了孔利,又将秦红颜拉到花园里谈话。
但乔悄怎么也没料到,秦红颜这次惹下的事,确实很大。
“其实你应该知道那个孩子是很喜欢你的。”乔悄将秦红颜内心的真实想法剖出。
秦红颜没有否认:“所以这件事我也并没有责怪他,我明明知道他对我的感情并不单纯,可为了贪恋他的陪伴,掩耳盗铃,才造成今天的恶果。”
乔悄安慰:“不过,幸好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坏的地步。而且那孩子父母在国外,亲戚也不怎么往来,也不用担心他们来找你的麻烦。”
“那些都不重要,我唯一害怕的,就是面对沈盛年。”每当想起那夜的片段,秦红颜都恨不能将自己溺死。
“时间长了,自然也就会过去了。”乔悄想到什么,忽然道:“不过说起来,那个孩子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候停住,看来他对你还算是真的喜欢,并不只是想要你的身体。”
闻言,秦红颜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那就更恐怖了。”
夏季的阳光浓得如蜜,洒在她们脸上,热热黏黏的。两人在这样的阳光下都停止了说话,只是各自安静着。
忽然,乔悄又问道:“你和奚欢怎么样了?”
秦红颜抬头望向暖阳,刺目的光像是在她的眼里生出了刺:“他用另外的手机给我打来过电话,说最近很忙,所以没时间来见我。我想,可能是付家的人想要盯住他,所以他也不好和我联系吧。”
乔悄也随着秦红颜望向暖阳,只是她的眼睛里生出的却是满满的担忧:“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偷偷momo和他往来?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影子?”
秦红颜笑容苦涩:“我知道你会嫌我不争气,可是乔,我一直认为自己的生命其实在十六岁那个夜晚就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日子,都是他给予的,是一种新生。我不擅长表现感情,可他在我心中,是天是地是光是意志。所以一旦离开他,我害怕自己会因为无所依从而垮下。”
乔悄没有再劝。
即使是刀枪不入的战神阿格琉斯,也有脚踝这个弱点。
你爱的那个人,就是你的阿格琉斯之踵,只要碰触,便会一败涂地。
乔悄懂得爱情中的身不由主,就像是她身不由主地怀念那个总是穿着浅绿衣衫笑容温暖指尖头发丝中都蕴着现磨咖啡香气的男人。
她理解秦红颜,也理解爱。
于是,乔悄叹口气,道:“这样吧,你先住在这里,暂时避开沈盛年,给彼此一个缓冲,以后的事情,咱们边走边解决。”
秦红颜只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