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变化最快的恐怕就是人的思想了,五年前加拉瓦还为推广比特币光着脚徒步进军孟买,如今,他却静坐在泰姬陵前抵制起比特币来。
十月份的泰姬陵本是旅游的黄金季节,但广场上稀稀拉拉的人并不多,看到加拉瓦身后的标语牌,人们路过的时候有的朝他看看,有的干脆转过身类啐了他一口,“神经病当年要不是他推波助澜,比特币会成为法定货币吗。”
广场警卫也走了上来,“加拉瓦,听说你囤积了不少比特币,现在都成印度首富了,求求你了,要是真的同情穷人,帮我买个恰巴提吧,我都快饿死了。”加拉瓦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就是静坐不动。
半年前,加拉瓦醒悟过来,他发现自己2020的行动就是一个错误,他放弃了雷电的工作,在印度各大城市静坐,他从南往北,跟随者早已不复当年的盛况,也没有人给他的帐户捐献比特币了。
比特币成为全球基准货币后,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开始经济一度呈现繁荣的状态,好景不长,人们发现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把挣来的钱换成比特币藏起来就能坐等升值,人们越来越不愿意花钱消费。
曾经不可一世的汉学网校也奄奄一息了,中国人既不买房子也不在小孩身上大把投资,他们不断将人民币换成比特币,看到十多亿中国人投身与此,全世界人也跟着干起来。
在全球大会上,大多数国家提出修改旧金山协议,美日联盟死活也不同意,比特币已经成了硬通货,为什么要放弃一夜之间获得铸币权地位呢,通缩不过是小儿科,要死别人先死。
看到第一大经济体欧洲联盟的解体,人们更加不相信加拉瓦了,乱世当中只有不断储备比特币才能熬过冬天。
和加拉瓦不同,来自中国的岳正泉发明的反互联网理论甚嚣尘上,他写了一本书叫体论,一针见血的指出比特币并不是罪恶的根源,问题就是出在互联网身上,互联网的出身本就是秘密监控的工具,接着成了超级大国推行全球化的利器,人工智能只是技术发达国家对欠发达国家的价值剥削,他号召人们挖掘身体潜能,自我修行,摆脱对人工智能依赖。
在大萧条中长大的年轻人对这一套理论特别容易接受,和他们的父母年轻时候沉迷于互联网不一样,他们用原始的信件传递岳正泉的理论,成千上万的年轻人以抄写岳正泉的书为荣。
一个新的类宗教流派体学派诞生了,极端分子砸烂计算机,破坏网线,狂热的青年信徒纷纷冲向撒哈拉以南地区,谷歌用气球铺成的空中互联网刚刚投入运营,几个丧心病狂家伙劫持了民航飞机将气球撞的稀巴烂,刚刚接入互联网的黑暗大陆又成了信息孤岛,这在体学派眼里却成了圣地,前往朝圣的人像候鸟一样铺天盖地涌过去。
他们就像蝗虫一样,所经之处拆下手机、汽车、家电各类智能设备的芯片贴在自己的衣服上面,互相竞赛看谁战利品更多。
年轻一代将岳正泉的学说发挥到极致,他们相信岳正泉的理论,但并不崇拜他,他们提出消灭机器,拯救人类的口号,和中本聪的比特币一样,思想界也出现了去中心化运动,最初的奠基人岳正泉反而没有人记得了,各种学说像洪水猛兽侵蚀着年轻人的心灵,万变不离其宗,体学派的宗旨演变成一切以自我为中心。
互联网的去中心化思想变成了人类社会的教条,it行业诞生八十年来一路高歌猛进,第一次碰到了灭顶之灾。
这样的结果加拉瓦万万没有想到,他撤下了背后的反对比特币标语牌,我做错了什么我的选择是对是错我该向哪里去他在心中一遍遍的问自己。
体学派理论还在不断的发扬光大,流派越来越多,文化多样、民族自治、人性回归成了世界思想界的潮流,全世界的人仿佛都成了救世主,他们并不关心经济发展,在乎的就是如何保持个性繁荣。
欧盟解体没多久,硅谷成了众矢之的、世界魔谷,整个加州举行公投从合众国独立出去,美国南方各州和北方也发生了分歧,北方代表提出利用美国的优势地位重塑世界秩序,依靠美国的庞大的比特币储备推行世界货币,输出技术将世界经济带出泥潭,南方各州的代表意见恰恰相反,他们认为美国没有必要再介入世界事务中,二站结束后推行的全球化策略换来的是全人类的反对,已经彻底失败了。
结果可想而知,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也免不了分崩离析。南方独立州宣布退出合众国后便陆续关闭了国际互联网的接口,各国纷纷效尤,整个体学派的目标达到了,岳正泉的理论提出没有两年,世界互联网便解散了,各个国家都成了老死不相往的局域网。
三千公里长的恒河将加尔各达一劈两半后一头扎进了宽广的印度洋,千百年来,无数的行吟诗人行走于两岸,见证了这座古老城市的风起云涌。二战结束后东孟加拉分治迁都新德里让加尔各达的地位一落千丈,进入新世纪后,加尔各达得益于互联网的普及,短暂繁荣了二十年,在体学派的打击下,又迅速陷入了衰退。
加拉瓦坐在岸边,远眺加尔各达港,巨大的货轮早已绣满全身无力的趴在干涸的船坞上,林立的岸吊耸拉着脖子呆望着污秽的恒河水缓缓的淌向远方,乱七八糟遍布堆场的集装箱早已成了城郊的贫民窟,只有在广场上玩耍足球的孩子们给整个世界带来了一丝生气。
“加拉瓦先生”,一个熟练的英语口音让他的目光收了回来,眼前的人细眼睛单眼皮,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样子,操着的口音明显不像印度人,“我叫朴正权,我们关注您很久了,您现在状态是拯救不了人类的。”朴正权走上一步,对着加拉瓦也席地而坐。
“我没有能力拯救人类,我只想拯救我自己。”加拉瓦好久不开口说话了,他的发音连他自己听了都很别扭,“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踪我”
“我不是跟踪您,我们对您非常关注,但是您现在的处境真的太可惜了,如果有更好的环境,您完全可以将人类从混乱中解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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