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令尹打了一个哆嗦,正狐疑地望向天际,又听得周遭人群轰炸而开。
“这狗官,上任三月,一事无成。平时便胡乱判案,如今人命关天上竟也胡搅蛮缠!真对得起那匾额上‘明镜高悬’四个字!”
“狗官分明是在护着百草堂!谁都知道这姓方的是陆夫人娘家的人,全靠了陆老爷的关系才混来的六品官,啧啧,一丘之貉……”
“呸!就因为百草堂如今是在三皇子保护的范围之内的?权贵权贵,果然不分家啊!”
原先缄默讷言的人群总算是受不了那浓重哀怨的气氛,一个开了口,另一个随即接上,很快就炸开了锅,纷纷骂着令尹。骂着百草堂,骂着陆家,更有甚者骂起了三皇子。
令尹被气得青了脸。瞪向身边一个缁衣捕快,那捕快随即会意上前。对着一个骂得痛快的中年男子推了一把,冲口道:“再胡说八道,小心你的命!”
那中年男子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又见方才的捕快拿着朴刀凶神恶煞望着自己,顿时嚎啕大喊:“杀人啦!杀人啦!官府当街杀人啊!还有没有天理啊!有没有王法啊!”
一句话,更是让原先哄闹的现场混乱不堪,人群气愤地朝令尹那儿涌去,捕快们竟也阻挡不住。
他们到底不敢伤人。一时间那令尹竟是被冲撞地衣襟散乱,官帽横飞而出,被踩于人群脚下生生化成了碎片。
兰溪掀开车帘一角看着这场面,已经是惊得说不出话来,而卿黎却嘴角含笑地欣赏了一出好戏,兴味正浓。
“小姐……这,这……”兰溪嘴角直抽,不知说什么才好。
卿黎淡笑摇头,“无事,这令尹的‘丰功伟绩’无数。民众积怨已深,并不奇怪。”
原来那方令尹是陆源生提携起来的人,这会儿赶来护短。结果却把自己搭了进去……
唔,好像还不止有他自己,连凌千墨都好像躺枪了……
“可是,闹成这样,怎么过去嘛!”兰溪嘟起了小嘴。
前方人群无数,马车也有好多辆,将宽阔的街道生生堵死了,根本走过不去,但若是回头另寻他路。她的芙蓉烧鸡和酱猪肘子……
卿黎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小馋猫!不用着急。可以管事的已经来了……”
她感受着车厢底座上的微微震动,话音刚落。一支小护城军便赶到稳定了秩序。
那令尹被生生扒了官服,一身素白中衣瑟瑟缩缩地从几个亲卫保护下爬了出来,脸上已是青肿一片。
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便听得头顶上传来一声冷哼:“方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令尹一愣,抬起头看到那个紫袍官服的中年人,又是磕头又是痛哭道:“李大人啊!这,这群刁民,殴打朝廷命官,该处斩!处斩!”
他恶狠狠地瞪了所谓的“刁民”一眼,笑得有些狰狞。
而方才闹事的那群百姓,在看到来人之后,倒是放得开了,抬头挺胸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望着令尹。
那来人正是刑部尚书李云,在民众中素有良好声望,是个清官好官,百姓们也是因着相信了他能秉公处理,才敢现在这般托大。
李云听了那方令尹的陈述,笑得更深了,“方令尹,为何本官听闻的,却是你在闹事呢?”
他定定的看着方令尹,明锐的眼神似乎可以洞悉万物,更是将那令尹吓得抖了三抖。
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京都的治安,若是刑部不知晓,可还有谁能知晓?
这个时候了还能倒打一耙,以为傍上三皇子这棵高树便能高枕无忧,是该说他天真呢?还是可爱呢?
“京都令尹方同信,扰乱民生胡乱判案,颠倒是非难堪表率,身居官职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即日起收监待查!”李云字正腔圆,掷地有声,身后的护城军中已有几人上前架起他要拖去。
那方令尹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后知后觉之际,发出了一声震天长啸:“不!李云你不能动我!三皇子不会放过你的……”
话未说完,他的嘴已经被堵上,而李云听着那声威胁,只是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
一个六品小官,在他一个从一品大员面前大放厥词,可是能耐啊!
从前稍稍给三皇子几分颜色,到底这人的官位是三皇子送过来的,他便没来动这颗烂白菜,现在机会送上来,他还能有何顾忌?
就连死到临头了还能将三皇子拉进来,那人若是知道,估计会将他就地正法吧。
又或许,已经知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