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他……居然知道!
卿黎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根本无从开口。耳边只剩水流哗哗之声,不时有清风拂过带动白纱飞舞。
凌瑞走至那张红木躺椅旁,眸光不知在温柔注视着什么,“盈夏也是如此,不屑权贵,不慕名利,钟爱山水,甚至有些愤世嫉俗。”
嘴角微弯,他和蔼慈祥地望向卿黎,“不要轻易给那个孩子判了死刑,你若不去尝试,永远不会知道他会为你做到何等地步。”
他也曾愿意放弃一切,只是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而今,他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辰儿是绝不会步他的后尘,也断不会让他失望的……
卿黎秀眉蹙起,大脑仍处在放空阶段,还未来得及细想,突然一声压抑的轻哼响起。
抬眸望去,便见凌瑞已经半跪在躺椅旁,手紧紧抓着扶椅,消瘦手掌上的青筋突起,看得出来他此时的痛苦。
“父王!”卿黎快步走到他身边,将手指搭到他腕间,下一秒,眉间的褶皱便再也拂不开。父王这毒……
凌瑞忍了一阵,脸色都苍白了几分,鬓角微白的碎发也被汗水浸湿。
他收回手,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虚弱的话已经几乎用尽了他的力气,开始大口喘着气。
最近这疼痛已经是越来越频繁了……
卿黎微愕,还想说些什么,凌瑞却开始下了逐客令,“你先回去吧,好好想想本王今日说的。”
他已经极为疲惫,现在的状态再也谈不下其他,只得勉勉强强躺到躺椅上,闭目不再看她。
但愿今天所说对黎儿有点用吧,他也只能够帮到这个地步了……
苍白的脸上已经刻上了皱纹,额角鬓发都开始花白,卿黎怔怔地望着凌瑞消弱的身形,五味杂陈。
父王年轻之时也是个才华横溢风姿卓绝之人,如今这般饱受痛苦,只是为了卸去皇帝戒心,好为凌逸辰铺路……
都说父爱深沉如山,确实不假。
心中蓦地升起一丝孺慕之情,卿黎郑重说道:“父王,我会治好你的。”清雅的嗓音虽淡,但其间的自信坚定却不容置疑。
凌瑞依旧闭着双眼,好像沉睡了一般,不予作答。卿黎也不再打扰,小声离去。
这个地方,该是父王最后的心灵寄托所在了,她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按照原路返回,依旧是满目的翠绿,只是此时,她再没有来时的轻松明快,反而觉得单调压抑起来。
“你若不去尝试,永远不会知道他会为你做到何等地步。”
凌瑞的话又一次响在耳侧,她脚步一缓,停了下来。
头顶朦朦胧胧的阳光笼罩,在松林间忽明忽暗,像极了新婚那晚龙凤双烛的光焰。
犹记得那日假寐之时,她清晰地听到了凌逸辰说的那句认真。如今再次想来,竟开始觉得烦躁不堪!
袖下的双手紧了又松,卿黎倏地苦笑自嘲。果然她还是迟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