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后文,兵部连申请抚恤的奏章都没看见,范进的影响力可见一斑。如今郑太后更是加封范进户部尚书,让他入宫教授万历唯一的儿子读书,以非翰林出身而为帝师,日后的成就谁又说得准
比起两个人的个人沉浮,明朝如今的走向也让一些人看不透。一手扶植的土默特部落几年前与戚继光合作,夹击东蒙古,斩杀了图门汗,实现了蒙古的一统。有识之士指出,大明这是在养虎为患,但是眼下看,蒙古的要求只是更多的马市,更多的布匹、粮食、铁器、茶叶出口而已,九边的重要性已经大幅度降低,三年之内没爆发过战争。
来自海外的夷人开始堂而皇之的在大明出入贸易,沿海口岸开放通商,丝绸之路的重兴,让波斯巨商的宝货出现在大明市场上,反之大明的丝、茶、瓷器出口数字也在翻倍上涨。整个社会由过去的重视农业,变得越来越重视商业,商贾的地位直线上升。一些大臣已经忧心忡忡地指出,人心大变世风日下云云,只不过得不到反馈
今年的科举算是双凤临朝后第一次科举,有人已经在思忖是不是该上个奏章,提议设立新年号,让小太子正式继位不过这种事充满危险,还是得请教下如今的言路首脑侯守用为好。
阵阵开路铜锣声响起,仪仗执事牌过去,八抬大轿来到纱帽胡同门外。那些在张府门外长椅上等候的官员纷纷起身行礼,迎接范大老爷回府。范进虽然自己有家,可是下朝之后必然先来拜见岳父,这已经成了不变的规矩。
几个鸣凤镖行的镖师簇拥着范进,不让人接近。这支镖队如今已经成了通行九边的重要运输团体,眼下正在筹备打造海船,进行南北米豆贸易,早不能用镖行看待。官员们也不敢随便得罪这些镖师,因此不敢上前,只是纳闷为什么一向亲民的范尚书今日何以如此疏远大家难道是有什么机密事,担心走漏风声之前传言,朝廷于六部之外要成立一个商部,莫非是真的
一路直奔内宅,一个小男孩从门里冲出来,一把抱住范进的大腿高喊着爹爹。范进低头看着那英俊的小男孩,一把将人抱起来,笑道:“志鹏,今天乖不乖啊跟外公读书,感受如何”
“勤有功戏无益,孩儿今日读书用功,外公夸奖孩儿比爹爹聪明。”
“那是,在你外公眼里,你们几个兄弟姐妹都比爹聪明。”
志鹏看着范进脸上的一处瘀伤道:“爹爹,这是太子打的疼么”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也是皇封,不疼。”
“天地君亲师,为人间伦常,爹爹是太子的老师,太子怎么可以逆伦”
面对儿子的询问,范进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此时张舜卿走出来,化解了范进的尴尬。朝志鹏道:“去,找你徐姨玩去。她那找人陪她玩那富贵图呢。”
“孩儿遵命。”
等到儿子走了,张舜卿看着范进脸上的伤,摇头道:“这个太子也真是顽劣,当年万历读书时,可是不敢对我爹爹这样。”
“太子要骑大马,我只好让他骑,踢到我脸上了,没什么要紧。”
范进笑着拉着张舜卿的手,一路走进小书斋,张舜卿拿了药棉为范进擦药,边擦边道:“太子骑
你,你骑他娘,倒也算公道。那位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郑蝉手头有准,这人醒不过来了,无非是苦熬时间。我们两个商量好了,两年之内让他死就是了。”
“太皇太后如果知道,可是饶不了你。”
“她能知道才有鬼如今宫里,还有几个她的人”范进冷笑一声,“老泰山和我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居然想要动我岳父我不动他才怪”
“可是如今这位,我看着还不如那位小时候呢。”
“小孩子要有点耐心的。慢慢来就是了,现在我们有的是时间。”
“太子如此顽劣,你就不生气”
“说不生气也是假的,不过总归是自己的儿子,还是忍了吧。”
张舜卿的手上加力,范进只好不住喊疼,张舜卿低声道:“你简直胆大包天,不光是太子,我问你,永宁长公主肚子里那个到底姓什么我已经问清楚了,梁邦瑞有肺痨,不能和公主行夫妻事,未曾同房人就死了,长公主因何有孕”
“当时是感觉公主可怜,后来是感觉万历可恨,再后来便是打点了管事嬷嬷不过长公主很开心啊,跟我想的完全不同。”
张舜卿无奈地看了丈夫一眼,知道自己虽然号称范家太上家主,唯独在这件事上管不住夫君。何况如今的自己对比范进,其实已经没了多少优势。到底是张家提携范进,还是张家靠范进支撑门户,都很难说。当日万历要对你自己家下手时,如果不是自己的丈夫出面弥缝,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收场。当下,如果不是范进每年抽两个月出塞,大明和蒙古之间,又哪能如此太平
如果说当年的婚姻是自己下嫁,如今两人的高低可是难说的很。毕竟大明未来的皇帝,草原未来的可汗,都是自己丈夫的骨肉。在大员岛,还有位小岛主。自己这个宰相千金的光环,其实现在已经褪色了好多。好在这些年下来,两人既像夫妻又如知己,两人的感情反倒是越来越深厚,彼此谁也离不开谁,乃至范进每次外出都要带上夫人同行。
两人又说了一阵闲话,范进道:“郑蝉过几天会请你入宫,帮她处理公务。她的才具你也知道,和人斗心眼还凑合,管理朝政完全不在行,得要你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