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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长年工作压力之下,人干脆就疲了。把不需要自己出席工作丢给吏员去做,自己能偷几天懒就偷几天。

门被推开了,范进低着头道:“把吃的放下便走吧,我饿了时自己会吃。”

可是来人并没听从他的吩咐,香风浮动间,人已经站在范进面前,娇媚地说道:“你真要赶我走”

范进抬起头,就看到马湘兰的笑脸。她看范进的目光,终于有了几分看情郎的样子,纤纤素手轻轻捏着范进的肩膀、脖颈。

“你把自己弄这么辛苦,怪让人心疼的。如果不是为了我出头,把那些吏员都赶走,就不必这样了。十几个经制吏,两个佐官,全都被打发掉了。你这下子在江南怕是要出名了,寡人县令啊。其实那些揭贴上的东西,你只要不承认就好了,不和我来往,谣言不攻自破,何必搞到这样。”

范进一伸手,将她揽到怀里,微笑道:“怎么,四娘心疼了”

“冤家奴又不是个铁石心肠,怎么能不心疼往日里一个风留才子,每天逍遥自在的,一连三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不出户,连睡觉都睡在签押房。这么热的天气,我真怕你受了暑热。这不,给你炖了碗冰糖莲子,你别动,我喂给你吃。”

两人口口相渡,把这一碗羹吃个八成,马湘兰也已经是满头香汗,面红耳赤,训斥着:“我就知道不该来,一来你便不老实。堂堂大老爷欺负我这么个小女子,也好意思。”

说到这里又忍俊不住的一笑,香肩半露巧笑嫣然,连马湘兰自己都不曾注意到,那位昔日红冠秦淮的红倌人正在悄悄复活。

范进看的养眼又连亲了几口才问道:“四娘,幽兰居那边,你不用看着的”

“没事,那帮小丫头片子在那盯着,不会出问题的。大家在这件事上都会用心,没人会偷懒。毕竟这是大家的希望,谁也不会大意。其实说到底,又有几个人愿意做那没廉耻的勾当能做正行,当个良家妇人,谁又愿意在烟花行厮混,被人骂做表子无非是吃不了那个苦,又或是想着左右自己已经是个残花败柳这辈子就是这样,就破罐破摔了。退思能给我们一条路,是我们的造化,谁又真的不肯走了”

“酒楼是个苦行,少不得未来要辛苦一些。跟大家说清楚,倒吃甘蔗,先苦后甜。只要生意上了正轨,她们就不必这么苦。过去大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留着长长的指甲,工作都是丫鬟去做,现在要自己忙,这些我都知道。环境会改善,但是需要时间。如果实在做不来,我也可以安排她们做别的。正如四娘所说,眼下暑热,别让各位姐妹受了暑才好。”

马湘兰笑道:“有你这句话,比那八宝紫金锭还好用些。保证那些小蹄子听了,个个精神抖擞。其实也不是所有女人都有那好运气的,也就是到了行首那个身份,才有人伺候。不那么红的,也有许多事要自己做。再说未来退思要说搞那个什么鱼乐这个词从没听过,但是总之就是让大家唱曲舞蹈,这个跟过去做的也差不多,没什么辛苦的。其实在幽兰馆时,也没有那么舒服,这么热的天气,也要表演给人看,明明暑热难当,还要被人抱在怀里一身汗,就像现在这样”

她微笑着拿范进打趣,尽量逗着这小情郎欢喜。说笑打闹着,摆脱了范进的怀抱就跑。却故意跑得很慢等到被他抓住拦腰抱起时,又故意做出害怕的样子让他去关门。

让男人放松,这是自己的拿手好戏,此时自是当全力施展的时候。当那张范进临时休息的床铺轧轧做响时,马湘兰一边施展周身解数取悦着身上的爱人,一边暗想着:一个女子心里有两个男人,到底算不算多

等到床铺的嘎吱声终于停止,马湘兰才理着蓬乱的头发对范进道:“退思,有人找到我这里,送了我几样首饰。”

“谁啊跟我抢女人,看我不打死他”

“我这个老女人,只有你这个瘟生肯要,别人才不会在我身上使银子呢。”马湘兰娇嗔着,却是一脸笑意,

“是过去手下一个姑娘,前天来看我时送的,你这回放心了吧。她两年前从良了,给一个举人老爷做小。那位举人老爷的正室去年害病死了,她想要扶正。正好着那位举人老爷几笔生意都赔了本,日子过的不大好,如果能补个经制吏总能转运。这事我原本不想开口,我们的交情不该是这样。可是眼下看退思你缺人手,这事你能不能再想想他为这事可以卖掉家里几处宅院,再典当一些古董,总不会让你白忙。”

正文卷第四百三十二章幽兰居上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范进很想把这句话写成对联,贴在自己的门上,既是作为自勉,也是作为战书,给那些持观望态度的人,以及这些吏员身后的靠山好好看一看,靠这些手段能否把自己打倒。

排除眼界或是身份不论,单是在广东那种恶劣的环境里一路奋斗到如今的位置上,过程中的拼杀就从没停止过。用心机用手段,必要的时候还要玩命。在那种与天争命的地方,如果没有一颗争斗之心,就到不了如今这个位置。眼下这些人居然想用恐吓手段让范进放弃,自然是打错了算盘。

从一开始范进就知道,上了张居正这条船,就注定是一条荆棘之路。新法从一开始,就是要和人抢利益的。与地方士绅争利益,与胥吏衙役争利益,把他们手里的好处拿过来上缴朝廷,再尽量环节百姓与朝廷之间的矛盾,让这间已经逐渐露出倾颓危险的房子使用寿命多延续几年,这路肯定不好走。

当一个裱糊匠,就注定做不了好人,落不了好名声。何况是裱糊匠手下的开路先锋,就更是背锅挨骂专业户。换句话说,自己是张居正手上的枪头,刺人就要伤己,如果担心锋刃受损,那就没办法为张居正效力。一旦自己成了无用之人,他又怎么可能对自己多看一眼,更别提嫁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