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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牛痘局救的不光是达官显贵,更是下面那些苦哈哈,就连我们跑江湖的也得感念您老的恩典。余得水算个球他现在就算还想像上次那样发句话,闹个天下大乱,也得其他人捧他才行。”

范进道:“那些人捧他,是因为利益。一旦来了个海瑞一样的人物,他们自己的利益保不住,肯定是要闹的。本官只要拿出个态度来,只动余得水,不动其他人。谁如果跟他一条心,我就对谁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余得水怎么闹腾。你去,把捕快余海叫来,本官有话吩咐。”

余海是余得水的本家侄子,亦是其弟子,余得水自己的儿子余化蛟是要等老父告休才能顶职的。虽然也有家传本事,但是将来进了衙门,总得有个人扶持才行,余海就是余得水为儿子培养的膀臂。

其人三十几岁身形矮而粗壮,方面大耳孔武有力。比起其叔父,余海的态度就要恭顺许多。毕竟他只是侄子,并没有其叔父的号召力和影响,在太爷面前,也不具备放肆的资格。

范进看看他,先是问了年龄之类简单的话题,随后道:“余海,本官办这个衙役膳堂,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太爷的恩典,下役们感恩戴德,都念着太爷的好处”

“真的只怕不尽然吧我可听说,有的衙役私下里说,这膳堂办得不怎么样。衙役、吏员书办还有官员,分三个膳堂吃饭,伙食标准不一,名义上是帮你们解决膳食,实际是方便本官自己吃香喝辣,这话你是怎么看的还听说有人抱怨,家属领到的米不够吃,是主管人员从中克扣,这两天就有人准备在吃饭时发难,砸了饭锅”

余海一愣,这话是自己叔父私下里说的,而且除了自己也就是叔父的几个弟子听了这话,怎么传到了县官耳朵里难道他的手,已经伸到了自己身边

他本来就不是有城府心计的人,否则余得水也不会让他做自己儿子的辅佐者,叔父不在身边,就不知怎么应对,只红着脸道:“这这这是没有的话。想来是有人乱嚼舌根,太爷千万别误信人言。”

“不不,这话我觉得也有道理。是本官没有思虑周详。过去膳堂都是你们自己来操办,本官一来,就把这差交给了自己的侄子,你们肯定是不满的。”

“没没有。下役怎敢不满就是就是广东人和我们本地人口味差异有点大,烧的饭有些吃不惯。”

“没错,这就是本官的疏忽之处了。你提的很好,以后这样的意见应该多提,提的越多,本官越能够少犯错。这膳堂你来管,能不能管得好”

余海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看着范进道:“太爷,您是说”

“既然广东人煮饭你们吃不惯,还是由本地人来管比较好。本官知道,你这人老实本分,想来膳堂交给你,一定可以管得好。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咱上元膳堂在府里都是标了名的,全应天乃至整个大明都没有。在江宁城里,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看着我们,承办膳堂发财我不反对,但是一定要有度。我不求办好,但是起码也要表面过得去,要是大家都说吃不饱,或是食物有什么毛病,那就是打本官的脸。到那时候,别怪本官不客气”

“太爷放心下役哪能干那等事保证不让您的颜面受损。”

余海当然知道,膳堂这里的油水有多大。衙役家属都是领米和柴薪钱回家自己吃做,这里面自己只要略微克扣一些,那便是享用不尽。他做捕快虽然有灰色收入,但大头都在叔父手里,自己只是跟着喝点汤。这膳堂的收入都归自己,这两下的油水如何能比

他不知自己交了什么好运,竟然让这种馅饼砸在头上,心内狂喜,连磕了几个响头。范进摆手道,“不必如此,我信得过你,才让你做这差事。来,本官给你批一道公文,去帐房支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

余海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问道:“太爷,您说给下役多少银两”

“足银一两。这个月还有八天就要完了,一两银子便足够了。等到下月初,本官发你三两不了,看你是初管,给你四两银子好了,也是卖你叔父一个面子。若是你管的好,会给你再加一两,算是你的一点贴补。这也是看在余老捕头劳苦功高份上,不必谢我。”

余海的喜悦心情此时已经当然无存,剩下的只有焦急与愤怒。衙役加上家属,人数足有六、七百人。一两银子最多就是一两天的柴薪钱,一个月给自己五两银子,那管不了一个月,自己就得倾家荡产。

他连忙道:“太爷,这伙食费”

“伙食费太多了么不必客气,有多的你就自己留着,算是赏你的。不过记住,膳堂的饭不许耽误,公人亲属的米不能短缺,要是做得迟了少了,我就让那些人到你家里去吃。到时候别怪本县的官法无情,下去吧”

张铁臂嘿嘿笑着走上来,一把搀起余海,如钩铁指扣着他的肩头。“余头儿,我这得恭喜你啊,咱县里头一号肥差,就让你给拿着了。我这伺候了太爷那么久,这好差也轮不到我头上,还是你有造化,回头别忘了请我喝酒。”

被张铁臂抓住肩头的余海半边身子就像是瘫痪了一样不听使唤,就知道遇到了技击中人,自己的手段动硬的也会吃亏,根本不敢挣扎。等到人被推出二堂的刹那,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从叔父嘴里听到的词:破家县令。

百里侯终究是百里侯,即便是在上元这种地方做知县,颇多掣肘,如绳牵索绕不得施展,对上其他衙门以及大绅往往是弱势,可是收拾起胥吏衙役还是绰绰有余。当范进真的拿出官威,把这么个注定破产的差派给自己,就如同自己当初派一个注定倾家荡产的力差给别人一样,无从申诉,无力反抗

衙门的膳堂管早中晚三餐,范进自己别开一灶,晚上的时候如果不是出去吃宴席,便是与郑婵的二人世界。天色已晚,料来没了客人,郑婵也就放开胆子,靠在范进怀中任他拿捏,脸上红若朝霞,眼媚如丝。

“包膳堂奴家哪里能包女流,包不得。要包,我也只包当家的一个。把你从里到外,都包起来,谁也不给。”

“怎么不能包我说能就能。”范进笑了两声,手上则在摘星拿月。“你听我说,衙门里眼下还没理顺,等我理顺了,就都得听我摆布。到那个时候,我说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他们不是说搞这个膳堂我是为自己发财么总共才多大的盘子,发什么财可是既然这么说了,我就做一回让他们看看,有本事只管去参我,看谁能参的动。你也就是挂个名,不用你抛头露面跟男人办交涉,你只管包,然后我让志高去做,有什么毛病只管跟我说。”

“那可以,不过我得说好了,我只在内宅,除了当家的,谁也不见。”

“你在京里时也不是不跟男人说话,跟志高他们骂架都是有的,怎么现在倒大门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