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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纵侄行凶,冯邦宁当街殴辱书生,擅自支使锦衣抓捕公车指代举子之罪。就算不能真把他们下监严勘,也能打一打他们的气焰,让这对叔侄今后不敢为所欲为。就是好好削一削他们的面子,也是好的。临川汤义仍先生出头,为范兄往来奔走呼号,我辈岂能落于人后”

汤显祖么范进由于进京时间本来就紧张,又有一大堆事情,不管是同乡还是汤显祖这个路上遇到的朋友,都没来得及拜望。没想到汤显祖现在倒是出来为自己奔走,这份义气确实让自己佩服,但是效果却不是自己想要的。

他朝几个书生拱手道:

“各位高义,范某心领,但是眼下会试在即,这么闹法,是不是不太好那面可是提督东厂的,万一将来做些手脚范某良心上,可是过意不去。”

“范兄不必担心,咱们读书人,还怕了一个阉奴不成再说咱们这么多人联名上书,先把声势造起来,冯保又能动的了哪个。我跟你说,这次我们也不是自己上阵,还有一干忠义之士为援,已经有人到各省会馆前往串联,要各省举子联盟附署,共参冯家叔侄。除此以外,还有朝中几位忠正之士出力,咱们这次是有官府帮衬的。”

范进笑道:“这范某这人情就欠的太多了。大家素不相识,就要为范某鸣冤,何况我又不曾真吃了亏。官府之中几位老大人纵然有心回护,可是我们也没有证据,那锦衣卫是不是冯家所派无证可查,我们也不好说话吧。”

“没真吃亏也不行啊,区区阉奴居然欺负到我们读书人头上,这能忍不管是否认识范兄,总是读书人一脉,不能任由阉人骑在我们头上,各省举子联名闹他一闹,再加上几位老大人出面,如果能把冯保白简逐去,那就是咱们举子为朝廷除一大患。不管这一科能否取中,有此一事,足以名标青史,光宗耀祖”

范进看的出,这几个学子自身的才学未必很出色,大概在本省就属于中下游水平,参加科举与其说是为了得中功名,不如说是为了增加阅历,见识一下京师的繁华。一群本地的天之骄子到了京师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随便谁都能鄙视他们,而且一些家乡里不需要注意的事,在京里也成了禁忌,难免存在心情落差,这种落差随之而来的便是不满,希望找到存在感。每次大比之年,官府严防死守,也是因为有这种考虑。

正常情况下,这些举子不会闹的太出格,或者说以他们的能力,也闹不出什么大不了。可是这回冯邦宁和自己冲突一事,给了这些人一个契机,让他们可以通过攻击权阉冯保,找到自身存在感,是以即便是与自己素不相识,也会因为同为读书人一脉的理由,加上要找存在感这个客观原因而出来为自己说话。

如果只是一两个举子初时冲动是有的,时间一长冷静下来就会觉得害怕,倒也不敢再闹。可是现在是上千举子,在这个庞大基数下,个体会因为集体而产生大无畏情绪,做什么都觉得有几千人不用担心。再者有官员出面,更让这些人觉得有恃无恐。

官员范进的脑海里微微转动,这个时候冒出来的官员,是否如花正芳一样正直,还是另有所图自己只怕成了某些大人物角力的一个施力点,这背后站出来的官员是主持公道,还是另有深意就很难说了。

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五章通风报信

与几个举子的谈话结束之后,范进表现出了自己的感激情绪,又不着痕迹地将几人吹捧一番,这几个举子便有了一种见义勇为成为大侠的满足感。

这种感觉正是他们进京以来最为欠缺的东西,心下对范进更觉得顺眼,拍着胸脯表示此事自己一力承担。等到两下分手,范进拉了周进直奔他住的小店,边走边道:“周兄,你不在店里读书,为何要掺和到这等事里他们是举人或可不惧,你是个童生,若是恶了东厂厂督,岂不是要受牵累”

“范老先生何出此言我辈书生固然求学是一等要紧,但也不能因此就失了担当。权阉误国,纵侄行凶,连书生都敢欺辱。这等事晚生若是不出头,那读书还有什么用将来纵然得中功名,不还是要被鹰犬阉奴骑在头上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范进看看这个黑红脸膛的书生,相貌朴实衣着寒酸,与当初的自己很有几分相似。如果是原先那个范进,胆量上可能比他小一些,但是骨子里一些东西,和他是一样的。

或者说,这个时代大多数书生,在他们没中举的时候,基本都和周进差不多。没真正接触过高层次的东西,自己的三观全靠圣贤书塑造支撑,这批人也就构成了社会的基石。

认为儒学无用论者,大多忽略了儒学的三观,对于稳定社会稳定秩序以及保障皇权的重要性。而这些东西,是任何一个智力正常的皇帝都迫切需要的。

与其说文官势力逐渐占据主流,不如说正是社会以及帝国最高统治者的需求,才能让文官拥有大部分权力。毕竟大明不是个军国,明朝皇帝也不想落到藩镇割据的唐末或是五代十国时期皇帝那种倒霉境地。只有大批像周进这样的读书人存在,并由他们去教化影响其他人,才能让帝国稳定,保证皇权的独一无二。

从范进的观察看,周进心地不恶,人也很热心,就是比较容易相信别人。比如现在的他,就认定那些替范进出头的官员是有良心的好官,不会考虑他们背后会站着什么人,又出于什么目的。自己跟他仔细解释多半没用,他听不进去,还可能让两边的关系变得疏远,想了想,范进岔开话题道:

“不说这个,咱们说说学问吧。我昨天叫周小友等我,就是要跟你谈谈学问的事。周小友于进学上,可有什么想法”

周进的脸微微一红,“范老前辈,晚生既是读书,自然是想要求学,只是科闱不利,几次下场皆折戟于乡试。总是自己学问不到,这回得范老前辈指点,晚生一定好好揣摩老前辈窗稿,下次乡试时,希图文昌护佑,得个出身。”

“周小友客气了,其实我看了你的文章,学问是不错的,做文章也极扎实。若是在我们广东,这样的文章一定可以中举的。山东文教虽然比广东为强,但也不至于真差这么多。说到底,我看还是考官不用心,你这文章总得细心去看,才能读出好处。下一次乡试万一卷子还落在这个房官手里,一样不容易出头。其实我想,不如我们跳过秀才,直接去考举人。”

周进一愣,“范老前辈,您是说”

“捐个监。到时候直接下场考举,一旦发过,岂不是省了好大气力。我再跟你谈谈,这文章开头怎么个做法,不愁不能得个功名前程。”

范进当然不会说,自己只是根据儒林原著经验,周进在贡院撞板后,同行商人集资给他捐了个监,从那开始周进飞黄腾达,走上了成功之路。只能用一个主考官的理由作为规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