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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开门,梁盼弟已经举着药箱走进来,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在外面偷听了不知多久的她,进门之后将药箱一放,冷哼道:“贱人,听到没有我梁三姐的相公,就是这么厉害。你给我躺好,本姑娘给你治伤我保证,这个过程会很舒服的”

她回头又朝范进温柔一笑,“相公,你困不困,要不要去找个地方躺躺。二姐已经起了,那屋里只有三个仔,你去那里睡会。”

“没时间了,一会要去见大中丞,哪里来得及。明天晚上,记得还穿这身”

上药的过程,倒是没听到惨叫,只是等到伤口处置完毕,林海珊重又穿上衣服出来时,额头上汗珠出个不停,显然处理伤口的过程并不让人舒服。折腾一个晚上,加上伤口再次破裂,林海珊的精神也很有些萎靡,但是在她说来,这种精神状态见凌云翼正合适。

两人一路来到巡抚衙门时,天已经亮了,一路上范进仔细嘱咐着,“记住要点。第一,表示接受官府所有条件,记住是所有条件。第二,如果问你金子的数目,你一定要说自己也搞不清楚,性命交关,一定要记牢靠。”

名贴一递进去,立刻就有召见。幕僚们搞不清楚这个一脸病容的男子身份,但既是范进带来的,又有巡抚召见,自然没人阻挠。

林海珊到书房接受问讯,范进则在客房里等候,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他有些发困的时候,凌云翼的仆人凌升忽然走进来道:“范公子,老爷让你过去回话。”

正文卷第一百零四章肇庆之行

客厅里已经不见了林海珊的影子,只有凌云翼坐在那里喝茶,见范进来,示意他坐下。上下打量他几眼道:“你昨天没有休息好”

“回东翁的话,不是没休息好,是没休息。陪着那人去了趟锦衣衙门,看了看林凤。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你的胆子倒很大,不怕在人在牢房里朝你发难”

“这人虽然混帐,但也不是彻底没脑子,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其实心里是有本帐的。无非有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时就干脆是欺负官府罢了。在锦衣衙门里动武,学生自问不会吃亏,让这人看看林凤的模样,肯定会愤怒怨恨官府,但是有没有这事,他们都会怨恨官府,所以就没关系了。看到同伙的惨相,他们心里就会有压力。压力一大,对于我们的条件就会认真考虑。如果说一开始招安有五成诚意,看到林凤的样子后,诚意肯定会增加,对于官府接下来的布局就更有力。”

凌云翼点点头,“他方才对官府的条件倒是一诺无辞,看的出很是恭顺。这当然是一件好事,如果真能如你所想,让这伙盗贼自相残杀,最后为我所用,倒不失为件好事。但是海盗言而无信,口头答应的再好,也要防着他们事后反悔,再者这人看上去身体不好,在海盗窝那种地方,这样的人说话,能有几成效力呢”

“这人是林凤亲眷,在自己本家船队里,说话应该极有分量。至于外姓人,他多半管不了。不过也不要紧,反正到时候这些人都是要死的,是否听其号令,也没什么要紧。海盗的话固然不能尽信,但是形势比人强,只要我们的力量足以控制住他们,这些人不管心里怎么想,在行动上只能如我们心意。像是这次的事一做,他如果不和官府合作,就只有死路一条。在江湖上,已经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凌云翼为置可否,只把话锋转到另一件事上。“范进,太子楼藏金的事,你知道多少南宋太子之说,你觉得是否可信”

“学生认为,太子楼藏金这个传说太过离奇,未能尽信。但是南澳地形复杂,又处于两省交界,向来是海商互市之地,后被强盗占据赖以栖身。世庙时就有倭寇以南澳作为老营,还在上面修建堡垒。如果这些人把自己的不义之财埋于地下,倒并非没有可能。”

“可是这个人说,具体数字连林凤都不清楚,这让老夫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大一笔钱,他们居然不去称重这似乎有些匪夷所思。”

范进道:“这笔钱正因为数字太大,所以他们才不敢称重。整个南澳岛上,只有林氏两人知道这笔钱的存在,就是防范走漏风声,被自己的同伴知道。海盗么,因利而合,一旦听到有这么大一笔钱,怕不马上就要来分润,说不定还会火并。对他们来说,局面没稳定之前,怎么敢把这笔钱的事说出来。既然不敢说,就更不敢称,一旦兴师动众,事情就很难保密,如果让下面的人知道有这么笔钱,头领却想要据为己有,怕是就要出人命了。所以他们只能靠猜的,具体有多少钱,谁也说不明白。”

凌云翼沉吟了好一阵,才道:“那些海商人家并不容易对付,我们要推行一条鞭法,已经要得罪耕读之家,招安林氏,则又要得罪这些海商。如果他们知道连招安林氏的主意也是你出的,怕是会恨你入骨,老夫倒是没什么,反正早晚也要到京里去,你自己就是广东人,如果士绅都不喜欢你,这桑梓之情就不好讲了。”

“学生多谢东翁回护之意,但是为东翁分忧,为朝廷效力,心中只知有君上,哪还知有桑梓。”

凌云翼一笑,“好一句只知有君上,不知有桑梓,如果我们大明的文武都能像你一样想,很多事情就好做了。那些被劫的海商,很有些人头上有举人名衔,又或者是朝廷里某位官员的族亲。他们铁了心要林家人死,那些人想活就不容易。即使老夫也不能一意孤行。这个人的态度我看了,还算恭顺,至少看不出多少匪气。你说的话老夫也想过了,确实有道理,那些夷人近年来日渐狂悖,是该有人给他们一些教训。但我能做的也无非是个他们一个机会,到底是生是死,只有制军能做主,毕竟他才是两广总督,我命人去肇庆送信,明天你和这个人走水路到肇庆去,当面向制军分说。这些人的命数如何,就只能看天意。”

“学生谨遵命。”

范进心知,虽然凌云翼没有给出一句准话,实际上已经从原则上同意了自己的主张。但是其人老成精,不会自己表态承担责任,只等着殷正茂做出最后决定后,帮自己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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