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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人家还钱未必能解决问题,等我把萨公子要的画作完成,再请人出头,把这事做个处置。现在,且先躲着他们,躲不开,先还几两利息,也不要全还。”

“进哥儿说的有道理,我记下了,记下了。”胡屠户边说,边忙着把银子往怀里揣,胡大姐儿急的跳脚道:“阿爹你也不寻个天平来称一称,怎么知道是多少,这字据可怎么立”

“蠢丫头,你懂个什么进哥儿的银子还用称么说五十两就是五十两,不会短缺半分,进哥儿都说了不要字据,你还乱喊什么,让人家看见,会笑话咱们的。进哥儿大人办大事,这点银子在人家手里,不当回事,你别拿你那点眼界去看读书人。”

范进见胡屠户收了钱,朝他施个礼,“胡大伯,小侄要陪萨公子去办事,就不多陪了。这院子你只管待,我想张家的人天大胆子,也不敢再来这里生事。大姐儿,回头拿钱给胡大伯打酒买肉,先走了。”

一挂马车就停在门首,赶车大大汉高大威猛,如同尊金刚一般,一望可知,必是豪门巨室才能有此健仆。萨世忠与范进把臂而行,添福撩起车帘请二人上车,随着马鞭摇动,马车离开这条胡同向远方而去。

马蹄荡起的灰尘,落了胡屠户满身满脸,他却浑然不觉,依旧高举着手,大喊道:“萨公子慢走,改日再请你吃酒。”

胡大姐儿拽着父亲的衣服下摆道:“阿爹,人都早了,你说话他怎么听的见”

“蠢材,就是人走了才要喊,他在这里,我又哪敢喊出来。既是姓萨,多半在教,哪里能吃我请的酒但不这么说,怎么显得亲近”胡屠户一边教训着女儿,一边回手关上院门,三几步冲到礼盒之前,伸手就去打盒盖。

胡大姐儿如同母鸡护崽一般拦着父亲,“阿爹,你这是做什么进哥儿回来会不高兴的。”

“躲边上去,你兄弟惹了这么大的祸,咱家都要倾家荡产了,只有这点银子怎么够,好歹也得让他再出点东西,才好把你嫁给他。这萨公子送的几两银子算什么,将来成了亲家,他难道不养我这个岳丈”

说着话,胡屠户已经打开盒盖,见里面放着一支紫毫笔,一方砚台,一块墨外加一卷书。将礼盒反扣过来使劲摇晃,连枚铜子也倒不出来,不由摇头道:“这人看着阔气,却也是个说大话使小钱的措大,一文钱都不肯送,还装什么大爷。”

胡大姐儿争不过父亲,就只好坐在门槛上哭,胡屠户看看女儿,哼了一声,“没用的赔钱货,还没过门,就开始向着外人了。你听那话,分明是只认乡亲,不认你是她的媳妇,这门亲事,未必像想的那么顺当。你跟他跑前跑后坏了名声,还能便宜了他快来跟爹说说,范进现在有多少银子积蓄,又藏在哪不会真存在梁寡妇那里吧咱们终归是一家人,胳膊肘不能朝外弯,只有爹才肯实心帮你。这萨公子是堂堂锦衣卫老爷的公子,都来和范进交朋友,看来他确实要发。倒是爹这回输了眼,早知道先把亲事定下就好了。不过你也别急,现在再定亲也来得及,我就不信,他老娘点头的婚事,他敢不答应”

正文卷第六十四章画影图形

大明眼下已经形成文贵武贱的格局,武官即使坐到一品,也不如文官三四品含金量高。

卫所制由于制度严重不符合大明实际国情,各卫逃军严重,广东地区亦不例外。有些卫所实有兵力不足额军一成,基本已经失去原有的职能。一支部队不能履行职能,长官也就很难被人看的起,于是恶性循环,卫军的地位就更低。即使是举人,也可以役使卫军为自己工作。

作为天子亲军而存在的锦衣卫,属于这种大环境下少有的异类,虽然不敢招惹文官,但基本还可以维持住体面。

大明两京十三省,设锦衣卫千户所十四处,每一个千户所统率本省锦衣校尉。因为锦衣无定员,名义为千户,实际统帅人数则过万数,加上只受统帅未曾列籍的力士军余等等,三五万人也不稀奇。

天子冲龄即位,首辅当国,且自嘉靖朝陆炳死后,锦衣势力大不如前,当今缇帅刘守友,权势大半被东厂所夺。但是在地方上,依旧是一支不可轻忽的势力。

尤其锦衣官作为天子耳目,向来有单独上本的权力,奏本不经通政使司,由锦衣卫所沿途转交京城指挥使司,直奏君前,所奏内容外人无从得知。这种权力就像一口半在鞘外的利剑,让谁也不敢轻易试其锋芒。

再者锦衣卫于水旱码头都有影响,不管地位如何下降,该有的分润总是会有,权弱而财力不衰。

广东锦衣千户萨保祖籍福建,其祖上于靖难时运粮入燕京立有大功,后随郑和出海西洋,七子出海五子殉职。靠着这份人命换来的功劳,挣回世袭罔替指挥佥事官衔,实授千户,于广东而言,亦是一支不可轻视之力。光是手里拿捏的几万人的伙食钱粮,再加上码头上货船孝敬,其富贵就不问可知。

萨世忠虽然是武人,却喜读书,头上有个秀才的功名,就没继续应考。对于读书人的尊敬,尤其是对于才子的尊敬,让他对待范进的态度与那些张家仆役大为不同。

一路上问着范进的手臂是否受伤,又送了一瓶锦衣卫内部用的上好伤药以做治疗。等到马车停住,添福掀起帘子时,他主动拉着范进的胳膊下车,把臂同游,如同莫逆。

锦衣武官不是清流,并不需要用贫困形象来装点门面,再者此时大明的奢靡风气,也影响着萨家人的衣食起居。宅邸修建的极大,院落重重,曲径通幽,迎接萨世忠的丫鬟婢女里,既有汉人也有色目人,甚至还有几个皮肤黝黑的洋夷。想想现在的时间,葡萄牙人差不多也在壕境生根发芽,有这些黑奴贩卖也不为怪。

范进两世为人,见过了后世高大宏伟建筑,就连故宫都去过不知多少次,萨家宅子修的再如何阔气,总是不至于让他目迷五色。因此一路行来虽然赞不绝口,可是神情自若,仿佛对这一切并不在意。

萨世忠交游的范围很广,文人才子见得多了。不管嘴上说的如何看淡名利,但是一进萨家,不是被这些建筑的豪奢所吸引,就是盯着那些美婢不忍错开眼睛。范进这种举动在他看来,就觉得这是个气质高洁,富贵不能动其心的真正君子,心里敬佩之意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