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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贾云集,购买米粮并不为难,找不到工作的闲汉也有的是。只要有钱,不愁买不到米,也不愁雇不到力夫。当然,我们也不是一味要钱,各村的情形不一样,不能搞一刀切。有的村子有钱,有的村子有粮,让各村自行调剂,按照应交数字交上来,只要总数对的上就可。”

侯守用道:“你这个主意,有一个问题就是米价,万一交上来银子,米价却有变化,咱们到时候不是自找麻烦,还要拿钱填亏空而各村应缴多少钱粮,这又该如何掌握”

“回恩师的话,粮行那边,弟子可以请人负责交涉,总是有制军的军务,粮商们也不敢太过。至于各村应交赋税,则由户房底帐鱼鳞册页,各方的帐簿核对起来,不怕核对不出数字。”

“若是按你这么说,倒也可以考虑,但是这事牵扯甚大,只靠南海县,怕是还不能做成。”

范进道:“这事我们南海县只能牵头,最后必然要有两广总督出面背书。依弟子之见,不如先行文一封,发往知府衙门,请太守对此事做个决断。”

侯守用心内一动,两眼紧盯着范进,“范进,你这心思用的甚是歹毒,分明是要拉太守下水。若是陶太守知道这主意是你出的,府试之时怕是有你的好看。”

范进心道:县试案首府试必录是官场规矩,陶简之就算恨我又能怎么样我最喜欢看着他对我咬牙切齿偏又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当然,这种话不能说出来,只道:“为恩师分忧,弟子义不容辞即使这一科考不中,也心甘情愿。”

正文卷第四十七章折银代役

“以役折银,以粮折银,以银购粮雇役咱们广东搞均平银,陶简之第一个反对,说征银取代征粮是祸国殃民的乱命贻害无穷。范进的这道条陈,倒是给他出了个难题。广东十府,文章比范进好的不知有多少,但是胆子比他大的,怕是很难找了。那些秀才们最多也只是敢在县衙门外摆摆破靴阵,可是说到参赞军务,就只有茶楼的本事,真拿到台面上就张不开口。只有他不但敢想,而且敢做。”

巡抚衙门后花园内,凌云翼与自己心腹幕僚朱大世二人执棋对弈,饮茶闲谈,于此两广风云激荡的时节,倒是别有番闲情逸致。

凌云翼好棋但棋力有限,朱大世的本领比他要高明许多,是以每盘棋凌云翼都能赢的舒畅,也就把这个幕僚引为知己。朱大世心知,自家东翁对陶简之不满已久,犯不上为之缓颊,也附和道:

“这主意确实不坏,都交粮食或是都拉夫子,确实很难。像是佛山那里,都是打铁的作坊,让他们出钱很容易,出粮食出夫子,怕是不容易办到。学生在码头那里看过了,每天来往的粮船不少,只要有银子不怕买不到米。”

“不光要有银子,还要有人来办,好经遇到坏和尚的事,我们都没少见过。这次南海的事能不能做成,最后还是要看人。古人有强项令,我们广东却有个强项守,陶养斋顽固的像是块石头。说是征银代米会导致商人低价收粮,高价卖粮,官民都因此受害,只有商人得利,绝对不可行。他的用心我能明白,老陶对于广东人赶海成风不满已久,几次上书,希望严肃海禁,禁绝海贸。这回一收银子,等于是变相支持这些人出海做生意,他当然不满。严格只收粮,就逼着人安心在家种地别下海这个老顽固,也不想想,海禁禁了这么多年,几时真把海禁住了与其骗自己,还不如索性承认海贸,先把银子收上来才是正办。”

朱大世道:“侯县令的信被驳回去,陶太守那又交不上钱粮,时间一长浙兵的粮饷就要出毛病。现在是靠着制军公事从盐道衙门商借,可是这是权宜之计,到了打仗的时候,那可是要大把银子犒赏,儿郎们才肯冲锋。盐道衙门万一到时候不放款,战事就要受影响。再说盐斤一味加征也非长久之计,广西被人称为淡食省份,就是说咱们加征太多,百姓买不起官盐。吕阁是广西人,桑梓相关,也不会愿意看到家乡父老食不知味。如果有都老爷奏上一本,军门与东翁可是不好受。”

“吕和卿吕调阳的字是个讲道理的人,总不能既要我们打仗,又捆住我们的手脚。当然,广西的盐斤加征,也不能一直如此。我已经发了公事到南海县衙,准它折银代役。陶养斋不答应,我答应,接下来就看南海县能不能做的成。只要这事做成,或许我们就与新的饷源,广西盐斤加征的情形会好一些。”

朱大世笑道:“东翁这是一手二虎竞食之计,征粮好还是征银好,空口打笔战,一年半载也无分晓。还不如就这么比一比,立竿见影,胜负不问可知。就是这么一来,等于是把侯守用放在火上烤了。”

“放心吧,侯守用会先把范进放火上烤熟。这个侯守用的履历我查过,其实是可以大用的,就是朝里没有人荐举,始终上不去。这回我得难为难为他,如果他能办的好,我就保他个前程,他受气受的够久,也该扬眉吐气一回了。”

“能得东翁赏识,那是他的造化。但是之前这番考教,怕也够他受的。”

凌云翼一笑,“我去过佛山,见过那的铁匠打百炼钢。要想出好钢,总得水火交攻,反复锻打,才能打出切金断玉的利刃。若是扛不住,自己碎了,那就证明是块顽铁,不合用。侯守用若是扛不住锻打,那就证明他不是这块材料,本官也犯不上大案保举,活该他一辈子不出头。”

“依学生看来,东翁锻打他,他反过头来,就得锻打范进。”

“这都是一样的,我看他是块好材料,他看范进也想必是这样的看法。这个范进年纪不大,折腾的劲头倒是不小,如果好好锻打一番,说不定就是又一个南海怪才。一子虽小,用之得法,或可定乾坤。”

说话间,凌云翼一子落下,胸有成竹地看着棋盘,“这一盘,大世你输了。”

金沙乡,小河村内,甲首敲大声吆喝着“范公子来村里讲大明律了,乡亲们千万不要错过啊。各家各户派人来听,错过机会,再想找就难了。”

田间肉袒深耕的农夫奔走相告,面上露出欣喜之意。有人问道:“范公子在谁家用饭,可曾备了肉听说范公子是有名的无肉不欢,甜水村的饭里因为没有荤腥,他讲的就不起劲,再请他回头也不肯去,咱们这里可不能少了肉吃。”

“放心吧,甲首杀了两条肥狗,足够款待范公子。咱们这群睁眼瞎,总算有人给讲大明律例,今后也不至于洪家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熊熊烈火,正在金沙乡十八村内燃烧着,而带去火种的,正是在县衙门闹了一番风波之后,又再次返乡的范进。他这回并没有回自己住的大小范庄,而是往来于十八村之间,会见各村甲首,顺带普及大明基本税法。

gu903();侯守用派了自己的长随侯义同来,既是替范进揄扬撑腰,也有是检视范进所说言语,看看十八村是否真是有闹事打算。不过侯义只一出县城,就被范进派了几个范庄乡党以好酒好肉招呼,下乡的事便不再跟,一切都由范进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