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重又剩下范进与梁盼弟两人,梁盼弟只觉得自己的酒格外多了些,此时两团红云飞上脸颊,头晕目眩,身不能自主,只好骂了一声,“一对惫懒货色,明天就扣他们工钱。进仔,你吃好了没有,吃好了就回房歇着,姐来收拾。”
范进卷起袖面道:“这里这么多盘子,一个怎么忙的过来,我们一起收拾。”说话间已经动手开始拾掇,梁盼弟也自来抢,两人你争我夺,最后只好一起来做。看着范进手脚麻利地收拾这些碟碗,梁盼弟心里升起一个念头:读书人说举案齐眉,是不是就是这样
等到一切收拾好,梁盼弟重又给范进备下了茶水,扶着他到卧室坐下,然后才道:“那两个懒货跑了,你自己多照顾你自己,姐先走了。”
“慢,刚才两位老兄说了,放榜结束,现在重又宵禁。何况每年放榜,都有学生闹考的事发生,所以每到这时,宵禁反倒比平日严格几分。你这个时候上街不安全,也出不了城。”
“没事,我到我姐姐姐夫家去寻个地方住,再说我姐夫是府衙的班头,与各处巡检弓手极熟,我不怕巡街的。”
“天色这么晚了,惊动姐姐姐夫也不大好,姐,你留下吧。”范进忽然伸出了手,抓住梁盼弟的手,后者正待挣扎,却听范进道:“我明天就要走了,怎么也要一个多月再回来,你就不想我”随即便猛一用力,将梁盼弟拽到床边,一跤跌坐在床上。
自己喝醉了,一定是喝醉了,梁盼弟只觉得头昏昏的,心头狂跳四肢无力,任范进的手在自己身上开始放肆的入侵,却也无力抵抗。杨刘氏白日里的话,仿佛是恶魔的咒语,将她心内最为隐秘黑暗的一面引逗出来。
靠着劳动与辛苦所封印的玉念,于今夜却似火山喷发般释放,让她不能自持。即使明知道这一步踏出,可能粉身碎骨,她也心甘情愿,就这火把她烧个干净吧。
范进也很紧张,夙愿得偿的喜悦,以及人生蜕变的兴奋,让他的动作也变的粗野,贪婪地呼吸着女子头发上那桂花油的香气,嘴贴在梁盼弟耳边道:“给我吧,我会好好待你。等到我中了秀才、举人,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到时候让你过好日子,当人上人。”
秀才、举人,这四个字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即将吞噬梁盼弟的大火,理智重又占据了上风,她猛的抓住范进的手臂,声音虽然低,但是态度却格外坚决。“不行我们不能如此”
正文卷第三十八章功名下
“我听白衣庵王尼姑跟我讲过,前朝有书生就因为偷了个寡妇,有伤阴德,结果命里明明该考中进士的,却因为这一桩事,连举人都不曾中,日子也过穷了。你你不能”
范进此时如箭在弦,哪里管的到什么尼姑,他很有些不耐地说道:“我又不是要偷你,是真心对你,这伤的哪门子阴骘。三姑六婆与我们读书人一样,都是好人少坏人多,少和他们来往。那些废话也不要听,人伦大道,圣人也不能禁,与他人何干,你快点松手,长夜苦短,别浪费时间”
两人身体贴在一处,隔着衣服也能感受着身上男子的急噪,梁盼弟自己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事实上很难说,他们两个谁更急一些。但是一想到举人功名,范进未来前途,她还是坚定地摇着头。
“不成我是你的嫂子,比你大了整整十岁,绝对不能嫁你。你你若是想女人,可以找我,但是现在不行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功五读书。我的命不好,克父克夫,你碰我会碍了你的命数。”
“胡说,我就是认识你,才考中案首的,可见你的命数正好旺我。等我们做成了真夫妻,说不定保佑着我,直接就中进士了。”
范进说着话,正待发起新一轮进攻,却不防梁盼弟腰间使力,一把将他摔到床角,随即双腿紧并,双手在身前一拦,拉开个反抗到底的架势。她的功夫是从小练就的,用上这锁腿功夫,范进还真的拿她没有办法。
眼看即可入港,却被无情的拒绝入境,这种打击任谁也不会欢喜,范进粗重地呼吸如同牛喘,闷声闷气地说了句:
“他日我若为官,必先制尼姑”
梁盼弟被他这句话逗的忍不住要笑出来,但是想到此时情势格禁,稍一缓颊,事态便不可收拾。只好板着脸道:“姐承认自己喜欢你,在小范庄时,就把心给了你。说一句不怕遭报应的话,便是范通不死,我的心里也没有他,只有你。在梦里姐总想着跟你做夫妻,在小范庄若不是你的年纪还小,姐早就和你把什么都做了。可是现在不成。鬼神之说能信其有,不信其无。你不信王尼姑可以,却不可以不信因果报应。眼下你前程似锦,若是真为这事妨碍了你的功名,姐就算粉身碎骨,也赎不清自己的罪。如果你真想要等你中了,中了举人,姐就什么都依你。”
“你你这又是何苦我就不相信,你心里就半点不曾动过情。连关清顾白都看出了你的心思,为什么你还非要跟自己骗自己,非要硬挺着,不肯面对自己的心中举人天知道要多久。”
“能有多久你道试中了秀才,乡试就可以中举人,一共也就是年把光阴,难道这还等不了读书人常说要养气,你连这点耐性都没有,怎么做官还是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认为自己当不成举人”
广东出进士的概率不高,很多读书人中了举人,就去做生意,不再进一步谋求进步,反正有了这个身份,衣食不成问题,对于大多人而言,已经可以算是人生顶点。这个条件是缓兵计,还是真的承诺,范进也说不好,但是梁盼弟态度决绝不容商议,却让他不得不放弃今晚上就将她拿下的打算。
他嘀咕着:“中举人本来就很难啊,万一要是举不了岂不是终身不识绮罗香”
“呸读书人说话也没个正经,真不知道你读的什么书”梁盼弟是街上厮混的,什么荤腔素腔来者不拒,范进这种荤腔于她而言,却是连开胃菜都不够格。她义正词严地嘱咐着:
“姐知道,考举人很难。但是正因为难,才要用心读书,不能把精神用在别处。这两年好好地读,将来中了举人改换门庭,到时候有的是那白白净净头脚齐整,能绣一手好辟火图的女儿家做你娘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才是正路。”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