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寥大笑道:“寥寥数语间,我已经知道道友是什么样的人。”
宗主道:“那你且说说。”
季寥道:“胸怀韬略,世间奇伟之才。”
宗主笑了笑,说道:“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我本以为你只是纵横世间,快意恩仇的人物,但你对世情人心的把握,显然不逊色你的修为。我本有千言万语,想劝你同我做一番人世间不朽的功业,到现在却一句也不用说了。”
季寥悠然道:“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三不朽。如果不是我别有要事,这三不朽倒也可以尝试一番,如今却只好作罢,不能奉陪。当然我此次是有求而来,道友若有别的请求,我会酌情考虑。”
天下之大,亦只有他这等人,敢对灵飞派宗主说,她对他有请求。
宗主沉吟片刻,道:“那你所求是什么”
季寥道:“贵派的两卷帝经。”
宗主一怔,叹口气道:“看来你已经去过易象宗了。”
季寥微笑道:“不止去过易象宗,天师教、太玄宗、太清道我都去过。”
宗主不由震动,随即淡然一笑道:“看来你对我们灵飞派真是另眼相待了。”
她何等智慧,寥寥数语,便清楚季寥走访其他四派,当不会那么和谐。
季寥道:“这份相待,我不需道友投桃报李,我自会付出相等的好处酬报贵派。”
宗主道:“我也不劝你说什么帝经不能兼容之事,想必你已经清楚得很。你想要那两卷帝经,便跟我到后面来吧。”
正文第104章尚未得鱼,何以忘笙
祖师祠堂后面,地势很是开阔。
一条溪水从崖壁中奔出,竟沿着某种奇妙的轨迹到了崖壁之上,冲刷地势的过程中,亦有款款水声如同仙乐,但如果不进来,根本听不见这些美好的声音。
这里也无奇花异草,草木俱是常见之物,竹石亦很普通。
溪水蜿蜒曲折回旋之处,建有一个亭子。
季寥突然发现亭子的构造,跟他在大凉王朝京城他肉身母亲居住的庄园里的那处亭子很相似。
那不但是物理结构的相似,而且神似。
不过此地亭柱上没有黄庭经,更无“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的诗句。
但这亭柱上还是有句子的。
东西南三根柱子上皆有文字,分别是:
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
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
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
北面的柱子虽然没有文字,却有图画,画着一只大脸猫。但季寥还是认出来,那是北落师门。
猫儿的图形充满天趣和稚气,但没有任何玄虚。
季寥能体会做画之人当时的心情,那是美好而快乐的。
而那些文字,是字字玄虚的。
三句话都是出自同一段的道经,诠释着同一个道理。
其本义是领会了深妙的义理,表达它的言语可以忘掉;鱼捕到了,渔具也可以忘掉。意思是言语和渔具虽不可少,但毕竟只是手段,而领会精神实质,达到自身目的显然更重要。
这跟得法而忘法有异曲同工之妙,说起来季寥此时,只能理解这个道理,尚且做不到。
这不怪他,只是他所学的东西都太过高深,能够将其兼容并蓄,已是不容易了。
宗主向季寥微笑道:“这个亭子叫做得鱼忘笙。”
季寥不免心下幽然,好个得鱼忘笙。季笙的名字里有笙,她忘了笙,也忘了季笙。这是忘我之境。季寥也有这个境界,但他是天生的,而季笙显然是自己领悟出来的,对此理解深刻,不会如季寥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可以说女儿在修行上的天赋实是比他卓越,清雨仙子断定她将来成就会是灵飞派有史以来第一人,果是一点错漏都没有。
季寥对宗主微微拱手,他踏步进入亭子里,触摸那两个笙字。
第一个笙里包含了灵飞派的帝经,第二个笙包含了易象宗的帝经。
他早已得悉过灵飞派的帝经,但这次感受又有不同。
耳内响起天籁,窍穴鼓动,如拉风箱。
随之易象宗的帝经的影响出现,使他体内的法力仿佛天象变化,充满不可测度的玄微。
天籁和法力如天象变化,导致季寥体内有失控的迹象,但是一股孤高出尘,若沧海月明的异象浮现他的心灵里。
这是太清道帝经的法意。
沧海桑田,任由岁月变迁,明月千古,古人今人皆如是。
在这股意象下,体内的异变便显得无足轻重。
三股法意交织起来,猫儿当日破虚的情景再度浮现季寥心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了。
季寥周身荡起空间涟漪,冥冥中阻隔两界的法则,如同一张纸般,很快就要被捅破掉。
突然间一轮红日照耀,使那些意象溃散。
季寥从那种境界里剥离出来,没有一鼓作气,破碎虚空而去。
他没有着恼,因为红日的做法是对的。
季寥并未完全吃透破虚的玄妙,贸然为之,只会导致不可测知的结果。他尚未得鱼,何以忘笙
“已经一天一夜过去了,还好你安然无恙。”宗主舒了口气,但不很意外道。
季寥不由一怔,他以为只过去了一小会,没想到居然过了一天一夜。是了,那沧海月明的意象,本就是看淡岁月变迁的。
玉笙尘梦头如雪,待得醒来海又田。
如果没有无字经的印记红日唤醒他,说不准过去数十年上百年,他都不会醒转,更不会警觉。
当然更可能的是,在此之前,他已经破虚,甚至陷入危险的境地。
季寥看向宗主,道:“你似乎不很惊讶。”
宗主道:“不错,我不敢打扰你,也是因为我见过类似的事,那是发生在我师姐身上的。不过她时间要比你久一点,大约过了两日才苏醒。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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