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和离三(2 / 2)

一眼对上,一误终身。

后来陆浅葱才知道,那个猝不及防误入芳心的男人是当朝最年轻的王爷,襄王赵徵。

陆夫人自然是不同意他们的婚事的,赵徵身上的戾气太重,天生一张薄情脸,又是皇族血脉,陆浅葱若嫁过去,必定吃亏。

这个男人,不是自家女儿能驾驭得了的。

两人的婚事就此搁浅,一拖再拖。直到两年后,陆夫人积劳成疾,猝然病逝。

孤女陆浅葱一夜之间无依无靠,许多垂涎她美色的土财主纷纷上门骚扰,要收她为妾。屋漏偏逢连夜雨,接着,曾经被抢了生意的其他酒馆也纷纷找上门来,一顿打砸抢烧,眼看陆浅葱最后一丝念想也要击碎了,千钧一发之际,赵徵带着府兵赶到,替她摆平了一切。

那时的赵徵,真是宛如天神降临,照亮了她的整个世界。

也正是那时,赵徵一脸深情的注视着她,说:“陆姑娘,你可愿嫁给本王?”

那时的感动是真的,心动也是真的,毕竟除了母亲外,她已经太多年没有尝过被人关爱的滋味了。

陆家人向来爱憎分明,爱时死心塌地,恨时也至死方休。

她红着脸,微微点头应允。

只是那时的她不曾知道,赵徵的府中早已金屋藏娇、姬妾成群,为了能将她迎娶进门,赵徵不惜下令封锁消息,瞒天过海。

而陆浅葱什么也不知道,还傻乎乎的以为赵徵真的孑然一身。她无父无母,无兄无长,和赵徵之间亦无媒人佐证,成亲那天,没有三书六礼,没有八抬大轿,赵徵只是在天黑之时用一顶普通的红软轿将她抬进府门。

现在想想,那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寒碜的婚礼了,不,或许并不能称之为婚礼。

赵徵说:大丈夫国未定,焉能成家?所以她与他的婚礼不能大肆操办。

他骗了她。

掀开盖头的一瞬,陆浅葱看着笑吟吟给自己请安的一妻四妾,顿时觉得天翻地覆。

新婚的洞房之夜,她浑身颤抖,心如死灰,对赵徵说:“我不争宠,不为妾。王爷,你不该骗我。”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能分享的爱,那还叫爱吗?陆浅葱手中的簪子抵着喉咙,鲜血混着泪水滚滚而下,灼烧了身上火红的嫁衣。

那时的赵徵是何反应呢?

他只是如同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冷笑数声,拂袖而去。

啊,她真是不明白:曾经那么深情的一个人,怎会突然变成如此可憎的嘴脸?

新婚之夜,赵徵没有碰她,而是宿在了郑侧妃的房中。

第二天起床后,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轻蔑之意,就像是在看一只被人遗弃的可怜的狗。陆浅葱满心怆然,只觉得身上的嫁衣成了莫大的讽刺。

赵徵软禁了她一个月,不许她出门,也不和她见面。直到后来金兵南犯,赵徵披甲上了战场。

等战事结束,赵徵回来时已是三个月之后,两人持续冷战,偶尔赵徵喝醉了脾气不好,没少让她吃苦头。赵徵口头依然承认陆浅葱是名义上的正妻,但从来不带她参加国宴家宴,不让她出府抛头露面,终归名不正言不顺。

现在她明白了,赵徵之所以从不在公众面前承认她的身份,原来是为青梅竹马的永宁郡主留着位置。

陆浅葱说赵徵:“脏。”

赵徵的虚情假意,赵徵的欺瞒拐骗,那时的她已经不奢望他能回心转意了。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她自由,要么她死。

或许是那个‘脏’字刺痛了赵徵,他只是抱臂冷哼:“那你便去死罢。”

可笑,王府的女人那么多,他还缺她一个不成?

陆浅葱被冷落了一年,吃的用的都是别的姬妾挑剩了、吃剩了的东西,她也甘之如饴,过得自在。

只要,不用看见赵徵那张脸。

直到一年后,赵徵废了她正妻之位,娶了永宁郡主。

陆浅葱彻底死心了。

爱得壮烈,走得决然。她微笑着递上一纸和离书,又淡然的饮下毒酒,生命在迅速流失,而她却比任何一个时刻都清醒的意识到:

这,才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