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思看了一眼餐桌,全是他平日里喜欢吃的菜。不必猜也知道,肯定是沈老爷子特意吩咐了厨房。
沈长思问道:“爷爷用过晚餐了吗?”
管家恭敬地回道:“大少爷请放心,我们给您送餐过来时,老爷也开始用餐了。”
沈长思微一颔首,“那就好。”
管家替沈长思拉开餐椅,便同送菜的几个佣人一起离开。
外面下那么大的雨,送进来的饭菜因为都是装在保温食盒里,半点没有变冷。相反都冒着氤氲的热气,屋子里充盈着饭菜的香气。
在金凉,每到入冬,天寒地冻,那时,一碗羊骨热汤捧在手里,整个人便能从头暖到脚。如果再喝一口热腾腾的,有点烫舌的热汤,便是连同五脏六腑都一同滚烫起来。
只是羊骨汤膻味到底有些重,他总是不爱喝。
待到被幽禁于养怡殿,冬日竟是连碗热汤都无,有一口吃的,便算是不错了。
多可笑,在他国俘虏的日子,境遇竟比在他自个儿的家中都还要潇洒一些。
沈长思坐下后,第一口尝的便是摆在最中央的板栗香菇鸡汤。鸡肉如同豆腐般嫩滑、入味,汤里有鸡肉的美味,也有板栗的清甜。
沈长思慢条斯理地喝着汤。
忽地,他的脑中灵光乍现。
沈长思放下手中的碗勺,他用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起身去桌上取来手机。
沈长思用手机对着桌上这一桌的饭菜连拍数张。
人间清欢,人间有味是清欢。
他之前是被沈公子所留的那几张草图所框柱了。沈公子在草图上画了泛着袅袅热气的清茶,青色的叶,几颗诱人的红樱桃,沾着新鲜露水的莲花旁是切成片的藕片。
于是,他也便顺着沈公子的思路,画了春日破土的竹笋,几样清脆的时令果蔬。
清雅有余,给人以欢心、愉心的感觉总是少了那么一点。
既是人间味,又岂能少了这些热腾腾的人间佳肴呢?
…
沈长思过去作画,从来只是将其当成一桩消遣之事。这一回不知怎的,他的体内似乎有一股冲动,促着他去动笔,去将他脑海里勾勒的画面用画笔记录下来。
在佣人过来收拾过碗筷之后,沈长思便去了画室,坐到桌前。
沈长思记性素来颇佳,落笔时,全然无需参照,信手拈来。寥寥几笔,今日桌上的菜肴便跃然纸上。唯有于细节处理时,在他不甚有把握的情况下,才会点开手机相册,看上几眼,再于细节处进行完善。
因着是水墨丹青,并非油画那般写实,于是便别有一种韵味。
在沈长思将手机放回时,手中的手机于掌心微微整了一下。接着沈长思便听见“叮”地一声信息提示音。
沈长思搁下画笔,点开信息瞧了一眼。
余别恨:“在忙?”
沈长思心底冷哼了一声,只是不回。
为了不影响作画,沈长思索性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一心一意,伏案作画。
…
沈长思作画时,伏案作画,未曾觉得有多累。
待到手中的这幅画终于完成大半,将笔搁下时,才发觉肩膀酸颇为酸疼。
沈长思揉了揉酸疼的肩膀。他的身子倚进椅背,脑袋往后,枕在颈枕上。
昔时批阅成山的奏折都未曾这般累。
倏地,沈长思忽然愚起些什么。
他直起身体,慢条斯理地取了置于桌案之上的手机。
最上头便是余别恨的头像。
沈长思点开。
余别恨:“晚安。”
沈长思蓦地沉了脸色。
在发来那条询问他是否在忙的信息之后,紧跟着便是这条晚安的信息,竟再无其他!
沈长思眼底跃着两团火。
岂有此理!
那日不告而别,之后更是音信全无,瞧这情形莫要说同他道歉,分明是连同他交代、解释一声意思也无。
“那日究竟为何不告而别?之后又为何音信全无?余医生难道就是这样跟朋友相处的么?高兴时便来,不高兴时便说走就走?”
沈长思双手拿着手机,原本是打算兴师问罪,又逐一删除。
这样一段文字发过去,倒像是显得他十分在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