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句话重重地,和雨水一起砸落下来,盖过了其他所有声音,霎时间车鸣、雨声、走路声、周围人的攀谈声都逐渐远去了。这句话明明不是失真的声音,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在他耳边无限放大。
他和解临聊过十年前的旧案,聊过彼此是怎么进来的,也聊过各自的“秘密”,唯独避开了同一个话题,那个话题就是“生存”。
十年前,那个人为了凑够人数,并把他们两两分组——这也是池青当初特别留意过的规则,必须是两个人一间房,少一个都不行的原因就是为了看他们玩游戏。
“现在人齐了。”
漆黑一片的长廊传来脚步声,还有男人沧桑沙哑的声音。
他推车餐车从第一间房往深处走,一边给他们发放今天的餐食,一边嘴里嘀嘀咕咕说着话。
池青通过门缝看到男人的半张脸,那人嘴角微微往上挑,似乎是在微笑。
池青从他的嘀咕里努力分辨每一个字音,最后他发现那是一句:“既然人齐了……游戏就可以开始了。”
当时所有人都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就是被关起来而已,甚至还在天真地等待救援。
却没想过,一个残酷的游戏降临在他们面前。
“孩子们,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游戏的规则很简单——一周后,你们所在的房间里,只能剩一个活着的人。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一周之后,两个人里只能活下来一个人。”
“如果两个人都活着,你们就得一起死哦。”
“那么……游戏开始了。”
第139章回忆
每间房两个人,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你会选择杀掉对方吗?
这是池青在无数个夜里,曾反复思考过的问题。
七天时间。
足以改变一个人。
池青清楚地记得,刚开始和他一间房的眼镜第一天还只会发抖,就像刚来时那样,缩在角落里抖着声音问他:“怎么办啊……”
他差点就要哭出声了,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最后的结局:“我想回家,我妈妈还在家里等我,她做了我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在家里等着我的,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我待不下去了……我会死的,会死的。”
等到了第二天。
眼镜说的话变少了。
他更多时候在默默地盯着一个地方发呆,有时候盯着是墙,有时候是凹凸不平的地面,有时候是那扇只开了一小道缝的门,门外黝黑一片,然而这扇门并不会给人带去任何希望。
池青睡眠浅,搁一段时间就会醒一次。
他在夜里缓缓睁开眼,发现眼镜这次没有再看其他任何地方了。
这回眼镜盯着的,是他。
漆黑一片的环境里,眼镜面朝着池青,他没有睡觉,眼睛睁着,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池青看。
……
池青不能确认他是不是在发呆。
因为那个眼神,很像某种野兽静静蛰伏着、等待时机的眼神。
这里的隔音算不上好,平时交谈、说话声虽然传不过来,但是凄厉的惨叫声能穿透一切。
第三天晚上,夜里凌晨两点多,所有人听见了从那个人说“游戏开始”之后的第一声惨叫。
伴随着惨叫声,还有猛烈的、重物敲击的声音。
“啊——!”
似乎有人在拿头撞墙。
或者说……是被人摁着脑袋往墙上撞。
惨叫的人几次想说些什么,都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音,然后便被巨大的撞击声淹没。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动静,没有人说话。
但他们也都知道,这一夜过去之后,很多事情都会变了。
房间里没有任何刀、绳索、木棍之类的道具,但是如果想杀一个人,方法有很多。
池青毫不怀疑那一晚死的不止是那个惨叫出声的人,肯定有人被扼住喉咙、掩住口鼻,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地死去了。
这一晚所有人都睁着眼没睡觉。
深夜,眼镜忽然问了他一句:“你会杀我吗?”
池青那会儿洁癖还没那么严重,但也比普通人更爱干净一点,他把饮用水省下来擦手。
过了很久,久到这个话题看似已经过去的时候,池青给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