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时候想起秦越的话,秦越说他是疯子。
他没说错,只是慕娇娇到现在才信。
卧室灯光下,谢衍之捏着她的腿,头微微低着,神情难辨,却很小心地为她处理腿上的伤口。
慕娇娇盯着他墨黑的头发瞧,看他后脖颈那一块冷白的皮肤,问:“谢衍之,你把我关在这里到底要干什么啊?”
谢衍之抬头,乌黑的瞳仁注视着她,他面相好,五官清冷漂亮,长而英气的眉毛下,一双眼里再也藏不住汹涌的独占欲。
“干你啊。”
……
谢老爷子住在玉山老宅,几天后是他的寿辰,老爷子一生低调,整岁大寿也不大办,一家人一起吃顿团圆饭就算过了。
谢老爷子不喜欢自己小孙子娶的这个孙媳妇。当初结婚时他就不同意,谢小少爷把人带回家,老爷子都不出来看,这次却忽然让念之给弟弟打电话,估计是承认这门亲事了,老人家人老了,心也软了,想想不如遂了孙子这桩姻缘。
六月底,老爷子大寿。
慕娇娇被谢衍之带着,前往玉山祝贺。
老爷子和老太太两人早年离婚,各过各的,这次大寿竟也没来,只和这边通了电话,说了两句就挂了,老爷子看着电话,不知想起什么,神情略显落寞。
吃饭前有人给谢念之打了电话,有份红头文件要过去拿,但他一时脱不开身,谢衍之正好无所事事,慕娇娇又不理他,于是便开口:“我去吧。”
谢念之想了想,点头道:“行。”
他把钥匙丢给谢衍之,“开我车去。”
谢念之的车是国产红旗车,低调的奢华,不像谢衍之,车子死贵,又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钱多。
老宅后面有个小花园,种着一些普通的花花草草,钟意拿着小锄头正在挖草,慕娇娇跟谢念之又没什么话说,便跑去找钟意说话。
钟意这个人,总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跟她说话都不好意思声音大,慕娇娇很愿意亲近她,感觉跟她在一起,自己也能变得温柔几分。
“你们吵架了吗?”钟意问。
慕娇娇搬了椅子坐在花园里,看着钟意道:“为什么这么说?”
钟意偏头看她,微笑道:“阿衍今天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慕娇娇低头踢了踢草,嘟囔:“又不是我惹的。”
是不是她惹的暂且存疑,反正她总容易让谢同学不开心,除非她答应谢同学各种无礼的要求。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院子里传来犬类的叫声,慕娇娇想起什么,忽然问道:“对了大嫂,谢衍之好像怕猫,你知道为什么吗?”
钟意拿着小锄头的手微微一顿,停下来,道:“阿衍没跟你说吗?”
慕娇娇不明:“没有啊,是有什么内情吗?”
钟意叹了口气,忽然一道男声闯入,声音冷而沉,他说:“因为我弟弟小时候遭受过虐待。”
虐待。
这个词乍一听着就让人心里难受,慕娇娇顿了一下,木然回头去看,谢念之站在她身后,那双和谢衍之如出一辙的狭长凤眼,视线定格在她身上。
那得从很早以前说起,从他们父母那一辈,从谢衍之小的时候说起。
谢衍之现在的母亲是继母,他的亲生母亲叫陈宛白。
陈宛白漂亮,九零年代的港星女神都比不上她,她和谢郓属于自由恋爱,低调地在一起,最后又低调的分开,当然,最可怜的是孩子。
谢郓身份特殊,参与的许多行动都签了保密协议,不能对外说,有时出一趟门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一两年见不到人。
陈宛白性格敏感多疑,谢念之大一点时被送到老爷子身边安排上学,家里就她一个人照顾孩子,有请保姆,陈宛白不愿意假手于人。
谢念之是长子,身上背负的是谢家的未来,所以他从小就比别人学的多,看得多,几乎没有空余时间,他所有的时间都被每一份计划表所占据,而长时间不见母亲,导致他和陈宛白关系越来越疏离。
陈宛白觉得是谢家人抢了自己的孩子,丈夫又不在身边,她怕自己身边的第二个孩子再次被抢走,于是带着当时才两岁的谢衍之回了南方生活。
头两年还好,她像一个正常母亲,后几年就变了。
她开始怀疑,怨恨,憎恶,又慢慢把这种怀疑和怨恨加诸第二个孩子身上,也就是谢衍之。
谢衍之被她锁在阁楼里,动辄打骂。
阁楼狭小,有一面很小的窗,晴天会有小小的一束光线从外面照进来,后来窗上翻进来一只小猫,谢衍之救下小猫,和小猫一同生活近一个月。
后来小猫被陈宛白发现,猫被抱走,当天晚上,那只猫就死了,尸体被挂在阁楼里那扇小窗上。
那只猫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玻璃珠子一般澄净,现在,那双眼睛蒙了尘,身体逐渐干瘪至慢慢腐烂,谢衍之的心性在那时就已经逐渐成型。
他后来的所有冷漠与阴郁都和童年时的这些阴影脱不了干系。
八岁的时候,谢郓调任回京城,打算把陈宛白母子从南方接回,却在出发的前一天,收到了陈宛白的死讯。
陈宛白自杀,当着谢衍之的面,八岁时候的谢衍之,皮肤苍白,眼珠漆黑,他坐在地上,和陈宛白冰冷的尸体待了一整夜。
谢家人觉得亏待谢衍之,所以对他一直不曾严厉管束过,长此以往,十几岁的谢衍之闯了大祸。
这件事后来京城那几个权利家族都知道,秦家和谢家本就不合,只是表面上没怎么表现出来,秦越撞死小少爷的狗,小少爷动怒打断秦越的腿,若不是当时有管家阻拦,秦越的命不知道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