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以来,曹操若真倾兵而来,速度未必赶得上尽数轻骑的阎志,即使只有四千乌桓,据城避战十余日也是力所能及,借这个时间便能让张辽在东郡完全铺开防御,借此撑过雨季等待大军南下;若这是曹操的疑兵之策,则对张辽而言更好。
虽然范县城上插遍旗号,周围又满是乌桓营寨,但实际上张辽并未将主力放在城里,屯驻在范县的只有卑衍一部兵马,他则统帅部下最精锐的七千兵马驻扎在范县西面的乌桓营寨北面边沿,时刻准备伏击进攻范县的曹军。
只不过战报中同样也有不好的消息,那便是横扫冀南的暴雨,仅仅蔓延到东郡北部,东郡南部乃至整个曹操控制的区域滴雨未下,道路畅通无阻,天空艳阳高照。
也就是说,就算没有大河的阻隔,燕北在黄河北岸的兵马行进百里所耗的时间里,曹军就能行进上三百里乃至更多。若换成曹操部下以强行军称名的将军夏侯渊,便可疾行出八百里。
八百里,够把东郡从南走到北再回去了
这样的天时地利,让张辽根本无法向曹军进攻,只能被动在范县西面等待,所幸乌桓人南下带了不少牛羊,燕北也给他们运送了些许牲畜以备不时之需,否则不出一月粮草断绝便要崩溃。
更糟糕的后果还在后面,受暴雨阻隔,道途泥泞积水,大河暴涨难以同行,燕北对整个河南不论是青州还是兖州,掌控力已降至最低,无法依靠全局谍报来将各军连成一片,各部将领也只能各自为战,甚至通过自己去沟通友军而他们面对的,却是结成同盟对部下拥有极高统御的曹操与袁绍。
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又如何不让燕北忧愁呢
“大将军不如派人强渡大河,向南对张辽授予节杖,使其暂得领兵之权,节制诸将。”燕北的忧虑都摆在脸上,侍立一旁的郭嘉自然心知,拱手道:“目下青州麴将军不必担心,只要张儁义守得住乐陵,青州最坏也无非丢去一郡之地;反倒是兖州,不论阎将军还是各部胡帅皆无南下作战经验,仅有张将军一人曾随温侯南征东郡,知晓地利,可其仅能节制章碾、卑衍二将,众不过万六千,难挡曹操。”
“授以节杖”燕北转过头来,面色猛然露喜,抚掌笑道:“奉孝说的是,授张文远节杖可节制众兵,我等虽无地利,可有人通晓地利啊”
不等郭嘉回应,燕北便大步流星进中军帐摆开书案,对着地形图来回筹划道:“当下最好局势,是孟德真领军进攻濮阳,不论他抢占还是未抢占,打得过还是打不过,至少可给张文远足够时间摆开防备。最坏的情况,便是曹军分兵,六万大军哪怕分作四阵,也仍旧比文远兵势强得多,若通过我等不知的小路绕行,恐合而蚕食,如此一来我军危矣”
“传令,派遣人马携节杖强渡大河,让管承不论如何给燕某将节杖送至张辽手中,还有”燕北按在案上,沉声道:“派人回邯郸,启用陈公台,参兖州军事”
正文第八十七章无欲则刚
启用陈宫是一招险棋,这个人心智足够,做一件事只要经过长时间谋划便能尽收全功,只不过心思太狠,不论是迎曹还是迎吕,他曾经的作为都令燕北感到脊背发亮。可是偏偏,兖州的事,他绕不开这地头蛇。
郭嘉与陈宫就像智慧的相反面,一个多急智,越是情急越有办法;一个却智迟,有好计谋却要很长时间才能下定决心。现在抛开兖州地利不谈,郭嘉是最好的人选,但燕北在这种时候需要有郭嘉在一旁出主意,陈宫便是兖州最优秀的谋士。
正如客居邯郸的陈宫听说燕北要征召他参军兖州张辽部下,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在传信骑卒告知他这个消息而公府车驾尚未开到府邸时,便已挎剑奔马,仅领两个健仆便毅然窜进雨中,给赵都留下萧索坚毅又带着雨季冷意的背影。
“蒙大将军不弃,宫自走兖州,必助张将军击溃曹贼”
没有不情不愿半推半就,燕北正在黎阳大营清点因雷击折断树木压垮粮仓而受潮的粮草,入营的陈宫便已拜倒在雨中泥泞处,须发衣袍转眼便尽数沾湿,衣襟下摆大片泥污而不顾,掷地有声地说出一句,不等燕北嘉奖,便只身南去,待燕北回过神来陈宫都已昂首阔步走出粮仓了。
这在燕北看来是匪夷所思的,他见过大将行事冲动,立下军令状便慨然似赴死可他从未见过谋划士似陈宫这般,急不可待上战场仿佛富贵还乡。
燕北忘了,兖州正是陈宫的家乡。于陈公台而言,冀州才是他乡。
燕北用人不拘一格,他只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所想要的,要用人,便要倾尽全力将自己想要的与旁人想要的在区分开的前提下绑到一处,要让所有人都落到好处,他的成事也盖因如此。人的志向有大有小,而他的志向最小也最大,世间志向者最为欲壑难填者大约便是燕北自己的永远比先前活得好一点。
而这给旁人的好处并非金钱财秣,那也只是就像战争是政治的一种手段般,也仅是其中一个方面。诸如麹义的麴氏;高览的消除二张叛乱;郭嘉的成大业、荀悦的尊皇攘夷遏制兼并,这都是燕北给旁人的好处。这种好处与燕氏捆绑在一起,他们便上下一心,无往不利。
所谓无欲则刚,可燕北看来是人皆有欲,有欲,便可欺之以方。
“奉孝啊,你说这陈公台”陈宫离去很久了,燕北仍旧念念不忘,沉思良久被郭嘉的提醒回过神来,这才看着大河的方向问道:“他想要什么,燕某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温侯勇则勇矣,是壮勇之士却绝非英雄;孟德虽容貌短小,可英雄气量,不亚世人,他怎么就愿随温侯决意反叛孟德呢他到底有多大的野心”
站在粮棚下的郭嘉笑着摇头,棚上积水自身前五尺打出一道雨幕。他知道燕北过去是看不清陈宫,便不敢去用;现在好不容易为时势所逼,启用这个兖州人才,却又因其今日的义无反顾,反倒又生出不可掌控之感。披上斗笠,郭嘉看着燕北笑笑,迈步走进雨中,对打在身上的雨滴充耳不闻,对燕北大声道:“大王,有人身在雨中,思虑如何避雨便已倍感伤神;只有身在遮风挡雨的粮棚,才会去考虑粮草会不会潮湿,思虑下顿饱饭可有美酒下咽”
“陈公台没有什么野心,也没有什么抱负,他只有包袱,兖州士人都有的包袱”郭嘉笑着大喊着,喊声在暴雨雷鸣中传不出多远,却在燕北耳中清晰,“他们做错一些事,想迎个管家保卫州郡,却让曹孟德做了主人。想赶走曹操,便又寻来吕布这个卫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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