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达冲锋命令后还未奔出百步,便已被狗奴倭兵兜头射了三轮箭雨,顷刻间两翼军士便分别遭受近四千支箭矢的打击左右翼加在一起才只有三千人
若非出战前牵招从乐浪郡带来上千面蒙皮大盾,单单是这箭雨便能教三韩部众溃败
就算有大盾护着,箭雨仍旧给两翼带来数百人的死伤,而此时此刻他们距离倭兵阵线最近也还有二百步不过这个距离已经够了,三韩部众像汉乐浪郡、高句丽一样,都有着制作射程良好耐用的檀弓之传统,他们的部众也拥有不少檀弓,这种形制与汉弓大同小异却更加耐用、稳定的弓箭在战场上有着不亚于倭弓的威力。
尽管在射程上有所不如,但发箭的速度亦不是体长笨重之倭弓所能媲美。
在大盾的掩护下,数百名檀弓手在进入射程后纷纷引弓,尽管开始的箭雨只是稀稀落落,却让领教过檀弓厉害的倭兵加快进攻的步伐。操持着石斧、石矛的倭兵前阵快速向阵前奔袭,而后持着丸木弓的射手亦在奔走中立定放箭,随后赶忙捏箭疾走。
策马自阵后疾驰的田豫看得清楚,距离二百步外,倭弓占绝对优势,檀弓根本射不到他们;可若两军距离进入二百步,距离越近,檀弓越占上风。
尤其当阵势进入百步,五百张檀弓便能将两千倭弓手射到抬不起头
十息之内,受过良好训练的檀弓手能引弓连放三箭,而持着庞大倭弓的狗奴国射手却只能开出一箭伊尹漠的战法不对。这个高句丽世子或许都不知晓倭弓对阵檀弓的优势在哪。
牵招这么想着,目光便越过人数不足敌军一半的右翼,放在己方近千结阵的步弓手阵形中。统领步弓手的是牵招部下遂城令张遵,他是前乐浪太守张岐之侄。张岐在被燕北夺权后被下襄平狱半年有余,待尘埃落定其人也无争权之想,沮授在请示过燕北后便将其释放出来,但禁止其宗族返回清河故乡,上了年岁的张岐便只能寓居辽东。
他的侄子张遵自幼晓习经义,好骑快马,因才学出众与辽东对其叔父的心存惭愧,便在初平二年举为茂才,历任郡府、玄菟郡候成令,后被牵招借调至乐浪,任遂城令。
不过兴许是叔父被下狱的缘故,让张遵近几年研习兵法韬略,被牵招看上,让其此次出乐浪领兵说起来,这还是张遵第一次上战场。
乐浪军的大盾与长戈在战场中央围的像只刺猬,偏偏左右两翼双方兵马皆战至一团,唯独没人去碰他从乐浪郡带出来的步弓手,这倒是给了张遵可乘之机,随着一阵发号施令,四百张强弩与二百张檀弓便不间断地将三团箭雨抛射向敌军左翼。
因为牵招所领八百骑是自己方左翼绕行,欲攻敌军右翼。
在这一点战术上,牵招与伊尹漠算是不谋而同,他们都不愿在战斗开始便与对方主力接战。牵招挑选的目标是狗奴国倭兵右翼军阵,而伊尹漠挑选的对手是三韩部众的右翼。就在牵招轻骑绕过己方左翼的同时,伊尹漠也率领千余高句丽武士自倭兵左翼快步绕行。
伊尹漠这次重新踏足三韩领土,名义上是打出高句丽复国的旗号,实际上只是想抢夺些三韩土种的山地矮脚马回狗奴国。
他是乘船南逃到狗奴国四个月后才弄清楚,原来整个倭国诸岛上的野民九成九都不曾见过骏马,因为那里根本就没有马,更不必说骑兵了
有了骏马,他就可以在狗奴国组建起一支骑兵;而有了骑兵,便能击败西边遥制诸国的女王卑弥呼。倭国纷乱,但就算他们不乱,民户太少、土地狭小也无法真正完成北攻三韩的希望。只有达成这些目标,一统倭国,他才能聚集到足够的兵马发起为复国而战的浩大远征。
并不是牵招所想的,他用错了战术,他也知道倭弓在射程上比檀弓占优。他从小把玩的就是高句丽的檀弓,又如何会不知晓其优劣只是他装载军卒渡海的战船如今近半已经赶进了抢掠而来的四百多匹三韩马与财物哪里还有地方装这些狗奴渔民呢
他之所以在这里的汶土山上扎寨,就是为了牵制三韩与幽州的援军,让他的船队有时间先将马匹送走,留下能运送三千人的船只也就足够了。
伊尹漠尚未与三韩部众接战,远远望见左翼倭兵已与数量稀少的三韩兵战至一处,但乐浪郡的中军弩手给他们带来巨大的伤亡,让他们没有彻底击败三韩人的可能,不禁令他感到恼怒。就在此时,赤着脚底的右翼倭兵传令快步跑来,跪倒在地高声叽里咕噜地说出一堆他听不懂的话,更令他气急。
经过从人的几番言语,才终于让他瞪着惊恐的目光望向右翼在那里,一支数百人的汉军骑兵自侧方袭击了他们的右翼,片刻便使右翼溃不成军
只是指挥这场汶土山之战的两个人,无论伊尹漠还是牵招都不会想到,在中原诸侯混战的乱世,这场发生在汉王朝东北半岛上微不足道的一场战斗,在后世因为掀开奠定东亚千年秩序而被人大书特书。
而这一战,仅仅只是个开始。
正文第二十九章弓高绝境
日暮西陲,傍晚的弓高乡野被收割过小半的田地被盖上一层暖色,如果不是战乱赶走定居此地的百姓与现在踏在曾经乐土上的马蹄这将是一副极美的风景。
蹲伏在浅坑中攥着缰绳的张颌有些紧张,身后体态剽悍的玄色骏马亦有些紧张。张颌紧张是因为战场上的情形与他先期预料不符,本以为不过三千余敌军,偏偏淳于琼好像没打算与留在田野间的诱饵交战,紧跟着又从后方斜刺着奔杀出一支千人兵马,直奔诱饵而发,这才引得淳于琼部大举攻来。
这么一算,可就至少四千快五千的敌军了,就他这两千人困马乏的衰兵,能行吗
他的坐骑紧张的原因与他不同,何况马眼两边开,望不到正前方多远,牲畜才不知道它的主人要面对双倍于己的敌军。它紧张是因为马嘴上的笼头皮扣勒得太紧嘴都张不开了,能不紧张么
“痴儿,怎么碰上个傻子”张颌暗骂一句,撒开缰绳手扣刀柄,目光透过重叠的麦秆蓬草望向自侧面掠过奔向身后诱饵的渤海骑兵,随后紧紧盯着离埋伏圈还有近千步远的淳于琼部,低吼着恶狠狠地骂道:“淳于琼你倒是快来啊”
张颌不知道这支风风火火的骑兵队首领是谁,但无论是谁在他心里也已经与傻子挂钩。人家弓高县的老百姓种地辛勤,就让你拿骑兵这么踩,明年还能长出东西吗
张颌其实并不在乎明年这块田地还能不能长出东西,他在意的是那些隐蔽在麦秆下的陷坑只能使用一次,再傻的敌人也不会上两次当,陷了这些骑兵,若是淳于琼被惊跑了还好万一胆气冲脑领兵杀来,三千多人,他张儁义拿什么抵挡
砰砰砰
gu903();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侧后数百步,轰踏的马蹄声骤然扼止,张颌不用看就知道先头冲势最猛的上百骑被事先挖好百步宽的沟渠绊倒,接着其后疾驰的骑兵来不及转弯勒马,一个个驴头撞屁股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