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走私马匪办起除私商贾,干净利落。
盖马大山上每一个能够供商贾翻越的小道他都知晓,一切商贾在那些必经之路都无所遁形。
而所谓的互市,则是由燕北的麾下商队一手包办,购入原料,卖出手工制品,一本万利。
不过当扶余使节走后,紧接着的会面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因为下一位客人是在襄平书院进学的高句丽世子,拔奇。
“拔奇拜见汉度辽燕将军。”拔奇立在堂下拱手,打量着这个年纪与他相仿却名传天下的将军,神态说不上骄傲也谈不上谦卑,只是拱手行礼,用不太地道的辽东口音朗声道:“贺燕将军得胜归还。”
燕北的表现则比拔奇要倨傲的多,只是抱拳一瞬便探手道:“请坐,高句丽世子。”
“不知将军叫我前来,所为何事”
拔奇已经知道辽东郡,不,是幽东三郡都掌握在眼前年轻汉人将军的手下,他了解燕北强大的统治力就像他对燕北的怨念同样。
燕北南征之前,他便听从幕僚王义的建议多次求见燕北,却吃了不知多少的闭门羹。后来燕北南征,归途遥遥无期,更是令他烦躁后来发生的事情,全都被他的幕僚王义言中,弟弟伊尹漠为了将来能够顺利继承王位,一力劝导父王向辽东郡开启战端,向两国边境大梁水陈兵万众勇士。
若非水寨首领田豫一剑刺死公孙度解辽东困局,只怕他这个高句丽世子也像瓮中之鳖一般只待身死乱军之中了。
拔奇将这次身陷险境在心底归罪于燕北前番不肯面见与他,若早些时日能够得到汉朝辽东郡的支持,他也不至于那段时间在郡中东躲西藏。
先前想拜会燕北是因为他并不屑于得到汉朝辽东郡的帮助,希望能早些时候回还高句丽,可燕北不见他;现在他不想回去了,燕北反倒召见了。
拔奇心里能不别扭么
燕北虽然不知晓为何拔奇在言语中带着些许愠意,但就算知道他也不在意,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书院的先生说,前些时候世子总是深夜酗酒长歌,以抒心头郁结,所以便请世子过来我听人说,世子是因为思念家乡,想要早日回还高句丽,难道是燕某的书院对世子招待不周吗”
高句丽世子拔奇,现在于燕北手中走不了也逃不掉,说起来也是公孙度和伊尹漠为他做了一件好事,将拔奇与辽东紧紧地绑在一起。尽管现在平白养活拔奇好似没有任何意义,但燕北相信这拔奇就像一壶陈酿,埋入地下的时间越长,揭开樽盖时便越为香醇
“将军自何处听来绝无此事”拔奇听了燕北的当即紧张起来,双手紧攥衣衽拜倒连声说道:“在下倾慕汉学久已,入学馆一心向学,即便思念家乡也不愿回去将军明鉴”
“世子应当知晓重耳在外安,申生在内亡的故事吧在内在外存亡非绝对,可善用势者方可生存。”燕北笑得莞尔,高句丽国内可有个弟弟要杀他呢,这种时候,拔奇敢回去才怪燕北长身而起,绕过案几托起拔奇,道:“拔奇,燕某人便是你回还高句丽的势”
正文第一百章舰队回还
拔奇,对掌控幽东三郡军政大权的燕北来说,是一颗绝妙的棋子。
幽州这个地方局势复杂,辽东更是直接与两个东夷强国接壤,想在这片土立足本就绝非易事,若是想依靠幽东走向天下,更是绝对的非分之想。
从地势上来讲,真正的大兴之地便是关中。关中有沃野雄关,民风剽悍,北据大河南靠高山,依靠天险便已足够守成,若再勇敢些放眼天下,那便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局面。
幽州不同,幽州有哀婉千回的笛音和最凛冽的寒风,剽悍尚武的燕代遗风混着烈酒骏马使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生来便在血脉中带着任侠骠勇。
可高耸巍峨的盖马大山挡住风雪,也挡住汉民开疆辟土的念头;波涛浩瀚的东海隔绝南面之敌,却也切断幽州的开拓进取。
天下东北最好的气候与用于耕作的土地都掌握在汉民手中,他们已经开辟至极致。
燕北的兵马可能再精劲强悍,仍旧无法翻越那座终年积雪的高山,无法跨过东海的万里波涛,无法在北面草原上驱逐汉人的宿敌无法在草原上立起一座属于汉人自己的城池。
这些燕北都知道,知道但他不愿接受,更不能接受。
面对东夷北胡,辽东是前沿重郡,胡汉稍有不慎,便是陈兵边境战火一触即发;可对于混乱的中原,辽东又是他的根底,但凡他心中升起一丝一毫想要南下进兵逐鹿中原的心思,东夷便是那卧榻之侧犹自酣睡的猛虎,不得不防。
现在燕北的势力渐渐对东夷能够产生威胁,扶余国需要他来制衡高句丽,而高句丽则希望在北面对战扶余国时能够剪除汉朝的威胁,但却又受到战事牵制。一旦燕北的兵马激增或表露出对盖马大山以东的广袤土地之觊觎,谁又能保证二国不会暂且放下世仇一心向他进攻
读汉书,习汉学,写汉文所谓的纵横捭阖,可不是仅仅只有汉人会
这种局势之下,在国中无依无靠的拔奇,便成为燕北手中谋划高句丽最关键的一颗棋子。
他要好好培养这位高句丽继承人了,让自己的亲信成为他的党羽,在不久的将来助他登上高句丽王位当然了,落到拔奇手中的高句丽一定不会像如今这样强大。
也许到时候兵不血刃便能使燕北收回汉玄菟郡故地。
汶县,辽东水寨。
自孙轻接受汶县,于沿岸设立水寨操练水卒,已有两年有余。如今汶县水寨的改变令一路驾车而行的燕北深感骄傲。
从襄平至汶县,汶县至海岸水寨,上百里可容四马并行的道路令人耳目一新。近万匠人家眷已在汶县之外的海岸边上形成乡闾聚落,卵石铺就的道路两旁屋舍院落阡陌交通。
如今正是晾晒船木的好时日,闲散的船夫驾着小舟装载出海打鱼的收获回到岸边,家小哄笑着拖拽网中鲜鱼,伴着落落余晖返至家中,在院落里把这些鱼肉屠宰制成大酱或是咸鱼虾羹。
在更遥远的盐池,一望无际的盐田在余晖下闪着耀目的白光,赶着驮马的役夫在傍晚将大块盐砖驮运至二十里外的城郭。在那里,将会有县中掌管盐铁的官吏与辽东郡的商贾负责转贩至各地,换取庞大的利润。
gu903();沿着海岸南北两座庞大的营盘,几艘体态庞大的斗舰艨艟与数十走轲停在渡口,三三两两的水卒打着赤膊闲散地职守在寨中,如今仍旧留在汶县的水卒已经不多,只剩下寥寥三百余人,显得有些寂寥。对比之下,一旁的船司却要有生气地多,数以百计将要作为船舰龙骨的巨木及船板覆着玄色大漆铺设在沙滩,船匠赶在日头落下之前精雕细琢地为那些需要的外侧船板雕刻精美章纹,笔直而坚固的桅杆下堆放着厚重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