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天下越来越混乱,何人不是朝不保夕呢”燕北见众人都想说什么,连忙抢先走进水寨,看着营房与正在训练弓弩的水卒对孙轻问道:“那些弩卒,手里拿的是什么”
闻言诸将都不禁望向弩手们,却见他们在弩臂上竟还撑着一根小棍,皆将疑惑的目光看向孙轻,便听他说道:“哦,将军说的那个木棒啊,那是压箭用的,在船上不比地上,弓手因颠簸难以瞄准,弩手容易瞄准箭矢却也会因颠簸抖落弩矢,便用木棍压着箭矢,这就是让弩手熟悉木棒,再上船练习,否则他们无法把箭矢压住不说,反倒会因为木棍而端不稳弩弓抖落箭矢。”
燕北听孙轻这么一说便来了精神,笑着自一旁的弩卒手中取过弩弓,用弩矢压着箭试射,却因没掌握好木棍而卡住弩弦,箭矢仅仅蹦出两步便落在地上引得众将纷纷大笑。
孙轻接过弩弓对燕北示范木棍如何使用,只见他将弩弓拉开负矢其上,以木棍压着弩矢向下射去,哚地一声弩箭钉进土地三寸有余,对燕北笑着说道:“这中方法熟悉后不但能在水战中压稳箭矢,更能在高地以弩射击地低的敌人,这是弓弩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
燕北啧啧称奇,对着弓弩与木棍看了又看,说道:“我刚学弩时便总无法放稳箭矢,以至于发三矢也只能射出一矢,若当时有这东西便不必受那般罪了,诶,等等这样虽然能压稳箭矢,为何我们不直接在弩臂上便做出能够压箭的东西,如此一来无论何时何地,不论高射低射,哪怕是竖射都能达成,上弦之后便不必再多操心弩矢稳定,岂不快哉”
想到这里,燕北不禁大悦,对孙轻说道:“谁想出的压箭之法,当赏啊明日,你带着几个熟悉弓弩的士卒与想出此法之人与我一道回襄平,我们去铁邬与匠人商议这件事改良弓弩”
正文第一百零一章武钢强弩
改良强弩的想法令燕北喜不自胜,甚至失去了校阅水卒操练的兴趣。
左右不过是些新卒,再多的阵仗也都是虚的,哪里又能比得上强弩改良这等大事呢
尽管草草地扫过水卒操练,但对于水寨所拥有的船只,燕北还是极为看重的,接着他们便走到水寨的海岸边,十六道海岸栈道旁停泊着有新有旧的十六艘走轲。
“将军,这是水寨中所拥有的走轲,可乘两船师、八名桨手与两什军士,速度极快。虽不是战船,搭乘勇健者亦能于海上搏杀。这也是水寨中唯一一种乘具。”孙轻指着长两丈有余的走轲道:“像这样的船,我们能够使用的有四十六艘,还有三十三艘尚在船匠手里,到明年二月方可造成。”
“这里有十六艘,其余的走轲在海上么”燕北看着狭小的走轲摇头,这种东西根本就是民船嘛,用这个来做水军战船,简直是可怜到极点了燕北打了个哈欠问道:“我们的船匠都能做什么船,只有这个吗”
走轲这种小船用来运载百姓、粮草物资还好,不,就连运载物资同行海上燕北尚会担心一个浪头便会教它们沉没,遑论打仗了。
“眼下天冷,北行逆风,船只停靠在海岛上,恐怕要到年前才能回还。”孙轻点头说着,对燕北随后的问题笑而不答,反倒引路道:“将军对走轲并不满意吧,且随我来,我们去船港匠人那边看看,那边正在日夜赶工制作战船真正的战船”
燕北瘪着嘴不说话,自己部下的士卒在陆地上是何其凶悍,他的骑兵是何等骁勇怎么到了水师,就成了这般惨兮兮的模样,他也不求水寨军士能与别人打海战,但用这种走轲,燕北很难将他们成为水卒。
这与在冀州作战时临时抽调民船渡河有什么区别
虽说南人不善骑,北人不善水。燕北也不要求自己的水卒能在海上胜过那些生下来就在海里讨生活的南人,但至少,要在北方沿海作为翘楚吧即便只是用来运兵呢
出了水寨,众人跨上马背,沿着海岸向船港行去。岸边的土地的雪花被冲化了不少,骏马虽跑不起来却比人行走的要快上不少。燕北抬头看着天空飘下的鹅毛大雪这样的鬼天气,跑起来寒风刮得脸颊生疼,没有太要紧的事谁都不会想让坐骑跑起来。
在汉代人们看来,冬天是万物死亡的季节,空气里都好像带着不详。到了先帝当朝,尤爱大赦天下,但凡牢狱里的死刑犯熬过冬天不死,来年便多半会大赦。
以至于每年冬季各地都会有成批的囚犯被释放出来,扰乱祸害乡里。
除了彰显皇帝微弱地可怜的仁德,大赦天下有个屁用
远远地,燕北便见到海岸边上用木栅围出的大片围场,巨木横置其间,岸边倒扣着许多吃水很浅的走轲,还有许多大一点的船只仅仅显出雏形。
众人下马,孙轻对燕北介绍道:“这便是咱们的海港了,有百三十余精于造船的匠人,还有近三百的徒工,都是从青州那边过来的。”
“如今这些匠人们谁说了算找个管事的来见我。”
燕北说着,先是走向那些倒扣的走轲,仅仅看了两眼便觉百无聊赖不再去看,反走向那些好似战船的雏形木架,比较起来他对这些庞然大物更有兴趣。
孙轻应下后跑开,不多时便领着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老者过来,对燕北说道:“将军,此人便是船匠们的船师,名叫张工,祖上是孝武皇帝时制作讨越楼船的大匠人张公,这便是你终日念着的燕将军,这是沮太守、太史长史和张司马。”
“啊,您就是燕将军老夫拜见将军,谢将军活命之恩啊”名叫张工的老者拄着手杖,一见面前的是燕北便要俯身拜下。燕北眼疾手快连忙拦下老者,托着双手说道:“老人家不必行如此大礼,快快请起。您今年多大岁数了”
汉代以孝治天下,尤其对老人最为尊敬。就算是官府,对过了五十岁的老者都即为尊敬,上了年岁甚至要免除徭役、赋税。在酒水官卖的情况下,孤寡老人可自行开设酒垆卖酒,连市税租税都被免除。
就算是叛军,他们可以杀害年轻人,甚至侮辱妇女,但通常情况下不敢为难老人,这是时代的风气,谁也改变不了。
这面前的张工只怕年近七十,是少有的老者了,燕北区区后辈,怎敢让下拜。
“回将军话,老夫年六十有七。”听张工说话漏风的幅度,恐怕牙齿都掉光了,燕北有些为难地看向孙轻,心里不禁纳闷这老丈怕是快老糊涂了,这带领匠人造船的事情,吃得消吗当下他也不考虑造船的事宜,反倒对老者嘘寒问暖起来,问道:“老人家,您在辽东的日子好过吗郡中事务繁多,我怕那些做事的人不小心怠慢了您啊。”
gu903();“好,都好,孙县令好”张公抿着没牙的嘴笑了,絮絮叨叨说了好长时间的话,这才对燕北问道:“将军是来看造船的吧老夫待你瞧,这船啊,辽东好,能造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