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周鸣奏琴的过程中,那穿透力极强的独特琴音,不可避免地,被船上的其他乘客听见,随即深陷其中,没有人说勿要再制造噪音,而是到了每天那几个点,整艘船都忽然变得极为安静,连老鼠磨牙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只有滚滚波涛声中,那道清脆悠扬的琴声。
这一日,耳朵贴着舱壁,听完琴音后,八九位方巾华服的乘客,终于按捺不住拜访一番的心情,敲响了那道传出琴音的船舱舱门。
开门后,周鸣和他们作了一番交谈,才知道,这几位,都是洪州境内颇有才名的青年俊杰,有两位还是官宦子弟,如长沙郡守章度之子章敬,南阳郡守刘肃之子刘安之,他们相邀结伴出行,游览云梦泽国,却不想,遇到了一位琴艺高人,故有意结交一番。
“你便是田子华?名动天下的子华先生?”
“久仰子华先生大名!在下也有幸拜读过先生的文章,没想到琴艺之技,也如此高妙,叫人叹服!”
“子华先生,听闻你正在游历天下,许多人苦苦追寻,欲与你同游天下,却寻你不到,不曾想,传说中仙迹难寻的子华先生,竟与我等同在一船,哈哈哈!此乃我等生之大幸啊!”
“子华先生,我的手上,有二十余本《子华文集》,你的数百篇文章诗词,俱被我熟背于心,你的漫画,我曾出千金求购……子华先生,在下对你极为仰慕!不知可否让在下加入于你,同游天下如何?”
南阳郡守之子刘安之,眼里闪着崇拜和狂热道。
这话一出,旁边的不少青年才俊,也纷纷说道:“子华先生,我也早就想在这天下游历一番了,带我一起同游吧!”、“子华先生,让在下做你的沙僧,帮你挑担背囊如何?”、“子华先生,我看过你的《登泰山赋》,种种描绘,叫人心驰神往……在下别无他求,唯愿与子华先生,同登一山,各作一赋如何?”
这人的话,引来一片赞同。
“即是作赋,何必攀那险峻高山,何处美景作不得赋?”
站在甲板船头,越过众人目光,周鸣袖指不远处水雾漫天、能见度不足千米的云梦湖面道:“我们何不以这烟波浩渺、似银河仙境的云梦湖景为题,各作一赋,各抒胸意,各展一番才名呢?”
这个提议,众人眼前一亮,又目光一扫,云梦湖此时烟波浩渺的风景,果如子华先生所说,像银河仙境一般,一个个才思泉涌,顿时都在脑中,构建了出了一篇文章雏形。
“拿纸笔来!我要与子华先生各作一赋!比比高低!”
刘安之大喝一声,长随们匆匆跑进船舱,捧来了大量笔墨纸砚,还搬来了几张书桌。
于是,在甲板之上,在数百乘客的热闹围观之中,众人埋头作赋,进行才华比拼。
周鸣的《烟波赋》是最早完成的,文不加点、一蹴而就,不过,他并没有急着说他写完了,打断别人思路,而是静静等了半个多时辰,待众人文赋相继作完,这才公之于众,相互传阅欣赏。
“子华先生的《烟波赋》,文采灿然,如真似幻,流光溢彩,吾,不如也!”
“与《烟波赋》相比,吾所作之《云梦赋》,如美玉比之于泥石,如腐草之萤光,比之于天心之浩月,贻笑大方,不若撕之!”
被《烟波赋》深深震撼、不能自已的刘安之,竟做出所有人都惊讶之事,他竟把自己那篇耗费近一个时辰创作而出,文采其实并不差的《云梦赋》,当场撕成了碎片,抛入滔滔湖水之中。
“安之兄,一篇文赋而已,何至于如此啊?”
“安之兄,子华先生名动天下,有‘才高八斗’之称,我等输了,实属正常,当不至于如此啊!”
“安之兄,你为人豪放,性格爽朗,今天怎……”
众人十分不解,纷纷劝说他道。
“不必多言!”
刘安之挥手一喝,众人缄默不语,他忽地拱手对着周鸣长施一礼,目光灼灼道:“有子华先生《烟波赋》在此!我等文赋,作的再好又有何用?如美味珍馐前的糟糠,谁会享用?子华先生,能与你同游梦泽,是在下一生都难遇到的幸事,在下欲再作一赋,名曰‘与子华同游梦泽记’,此乃叙事之赋,不知子华先生,可同意在下叙述此事,抒发胸中敬意?”
“可!”
周鸣点了点头,挥手致意。
征得同意后,思如泉涌、感慨万千的刘安之,只用片刻时间,就文不加点、一蹴而就般,写出了一篇千余字的《与子华同游梦泽记》。
这篇游记,因其叙事精彩、感情真挚、名言佳句不断,引来一片喝彩,甚至有人断言:此游记,必与《烟波赋》一般,千古流传。
看氛围如此之热烈,豪兴大发的周鸣,也叫人取来“焦尾琴”,端坐于船头,弹奏了一曲又一曲让人深醉其中的琴曲,等琴音骤止,众人极不情愿地,从梦境中醒来时,骇然地发现,大船四周,竟被无数鱼类包围,这些鱼类,密密麻麻,随船跟进,砰砰撞击船体……于是,通过数百乘客之口:“子华奏琴,云梦鱼惊”的传说,开始在云梦湖周边,广泛流传,历经千年而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