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新起的坟没几座,但尸气却是浓郁。
几团磷火在山野间忽明忽暗,三人散出神识,风扫过田地后都察觉到异常。
“这里的尸体远比坟墓要多”,
陆鸿散出神识后第一个收回,睁开眼睛。
练成冥视后他的五感比以前更加敏锐,云雀和无尘比他亦是稍逊一筹。
过了一会儿,两人睁开眼,不无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确是如此,这里的尸体比坟墓至少多一倍”,
“而且很密集”,
无尘道。
顺着“井”字道走向前,一块墓碑矗立在眼前,三人对视一眼,脸上俱是会心一笑。
这乱葬岗上的无名孤坟许多连小木牌都没有,谁又会竖上这么一个规规整整却连名字也没有的石碑
云雀蹲下身,稍扒拉扒拉泥土,泥土下果然露出青石板来。
点了点头,起身让出三尺地,陆鸿细看了看无名的墓碑,敲了敲便大概知晓这个机关的构造,手掌按在石碑上用力一转,石碑也随之转了半圈。
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两块青石板向两面开启,泥土沙沙而下,这无名孤坟竟从中间打开了,昏暗的烛光从下方传出。
三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陆鸿上前一步纵身跃下。
就在这时,下方有一声响动传来,像是棺盖被人掀开的声音,一只粗壮的森白大手猝然从下方探出,覆盖在血肉上的白骨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阴森可怖。
寻常修士若是突然遇到这种变故定然大吃一惊,叫出声来,但陆鸿并不是寻常人,他只稍一侧身,避开这只弹来的白骨大手,二指一并点在骨骼的缝隙中,红森森的血肉之上,顺势向下滑落。
“嘭”,
上方传来一声轻响,无尘已一掌印在白骨大手之上,充沛的佛力灌入其中。
云雀则顺势落下,手腕一张金色的符纸便飞出衣袖,他身形一闪飞到怪物的头顶,以极快的手法将金符贴在那怪物的额头上,五指一勾说了一声“定”,符力流转,封住尸气,那怪物果然不再动,本欲发力的白骨大手也横在空中不再动。
当是时,陆鸿的剑指已点在怪物脖颈间的血管上。
这怪物虽然浑身白骨覆盖,防御极强,但陆鸿的剑术已颇有几分庖丁解牛的意味,只要它的防御还有弱点,他就一定能找到并击溃它的防御。
无尘也从上方飞了下来。
怪物的口中发出低吼声,眼珠转动,仿佛仍要挣扎,云雀又在它额头上贴了几张金符它才不再动。
我从凡间来第五百九十八章地下
“是那只不化骨”,
借着昏暗的烛光打量了一番,见眼前的怪物足有两丈高,脊背宽阔,双眼血红,正是昨晚的那只不化骨。
它身上有几处骨体断裂,皮肉焦黑,是昨晚金翅鹏鸟留下的伤痕。
它的身体也小了一圈,想必昨晚鹏鸟对它的创伤颇重,否则即便三人配合的再默契也休想这么轻易就制服它。
“不化骨在这里守关,这个地方一定不简单”,
陆鸿从不化骨的手臂上跳下来,看了看,这地下颇深,四面青灰色的墙壁十分厚重,三面封闭,只有正前方有石阶连着一条通道。
脚边有一口被掀开了棺盖的棺材,这口黑木棺材极大,将这石室几乎占满,从通道中传来的昏暗烛光正照在棺材的侧面。
云雀取出三张符纸,符纸极薄,几近透明,又取出一个装有朱砂的小盒子,手沾朱砂在符纸上写上一个“隐”字。
符纸贴在三人身上后三人身体都渐渐化作虚无,连烛光也映照不出他们的影子,气息敛去时他们便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走吧”,
云雀收起朱砂盒走在前面,沿石阶而下与石阶相连的是一条长长的,狭窄的通道,墙壁上镶着烛台,烛台上点着蜡烛,每一张烛台上都不多不少点着三根红蜡烛,从石阶起向前依次排开,看起来像是某种仪式。
通道两边是一间间房门紧闭的石室,三人走下石阶后便停了下来,他们显然想要打开石室看一看。
三人对视一眼,云雀点了点头,上前伸出手轻轻按在门上,用力打开一条缝。
他动作十分缓慢,当石门露出缝隙的时候三人都看见有一根丝线。
三人都知道这线上必定绑缚着铃铛之类的东西,只要一推开门,拉动丝线,晃动铃铛必定会打草惊蛇。
这机关虽然隐秘,但实在算不上巧妙。
尤其当遇上云雀三人这等高手的时候。
云雀按在石门上的手骤然发功,灵气顺着石门传荡而入,无声无息间那丝线和铃铛都被磨成齑粉,他这才推开石门。
石室内有些昏暗,右侧的墙壁上依旧镶着烛台,烛台上依旧点着三根红烛,而中间则摆着一口棺材。
陆鸿走上前,细细地查探了一番,确认这棺材没有异样才推开棺盖。
一具娇小玲珑的女尸出现在眼前。
她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布衫布裙,简朴的发钗,发如流云,虽然已经没有了生气,但青涩稚嫩的脸上犹自红润,看起来她似乎只是睡着了。
除此之外这具女尸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云雀和无尘只是略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陆鸿脸上却露出遗憾,惋惜的神色。
“小环”,
他伸出手,快要触碰到她的脸时却又缩了回来,伫立在那里久久地看着棺中的少女。
云雀道:“陆兄认得他”,
陆鸿点了点头,道:“客安居老板的女儿,我曾见过她”,
之前在客安居中见到的小环是假的,那不过是莹用易容术假装的少女而已,真正的小环早已经埋骨于乱葬岗。
他犹然记得一年前,他从大胜关东面来到这个小镇,住在客安居时那个刚刚及竿的小女孩红着脸给他斟酒的样子,有时她会趴在柜台后偷偷地看他,眼中露出向往,艳羡的神色。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和他也没有太多的往来,但对陆鸿来说,这个小女孩却是这个小镇上最让他回味的一道风景。
就像江南道上的独孤伽罗,很多时候风景还是那时的风景,风景不会变,但当那个人不在时,风景也就不再是原来的风景。
陆鸿的手指终是触碰到了她的脸颊,在她红润的脸上轻抚了抚,游移到上方拔出那只乌木发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