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荣看着前方,这里离周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要背着这捆柴火回去……想到这里,他只觉背上的柴火更沉重了些。
但他不肯在罗衣面前示弱,更不肯当着王大林的面示弱,咬着牙,一声也不吭,迈着发抖的腿,一步步往家走。
“我肩上有没有灰?”
“有一些。”
“妹子帮我掸一掸。”
“好啊。”
前面传来罗衣给王大林掸灰的动静,还有两人轻松的有说有笑声,周自荣更觉愤怒和难堪。
她也太没心没肺了!
她就不知道问他一声?他身子怎么样,她比谁都知道的!
这个狠心的女人!
周自荣背着沉甸甸的柴火,只觉得度日如年。前方有罗衣和王大林的说笑声,更叫他分外气怒。
终于坚持着到了家,周自荣还没出声,就听得李氏尖叫道:“天啊!荣哥儿!你怎么背着这个!”
她花容失色地冲了过来,把周自荣冲得身子晃了一晃,立时没有站稳,跟着柴火一起倒了下去。
他维持了一路的体面,就这样被李氏给撞没了,气得眼前直发黑。
好在他并没有如自己以为的倒下去,柴火被王大林一手提起来了,他则是被罗衣扶住肩膀,没有倒下去。
“姨娘,你忽然冲过来干什么!”虽然颜面维持住了,但他仍是忍不住埋怨一句。
李氏心疼地道:“荣哥儿,你从小没握过比笔杆子沉的东西,怎么忽然就背这么沉的一捆柴火?吓死姨娘了!”
又怒气冲冲地看向罗衣:“你怎么回事?你出去砍柴,怎么叫荣哥儿背回来?”
“我没叫他背,他非要背的。”罗衣摊了摊手。
周自荣这会儿浑身都酸疼难忍,但他还是很骄傲的,因为他背了那么沉的一捆柴火走回来,而且没有在外人面前丢了颜面。
他清了清嗓子,抬着下巴道:“姨娘,不怪她,是我自己要背的。”
“你,你——”李氏傻眼了,她不解地看着周自荣,“咱们花钱给王大林,叫他给咱们砍柴,背回来也是他的活,你背回来算什么?”
周自荣愣住了。
仿若一道晴天霹雳打在他耳边。
他愣了半晌,才问李氏:“你说什么?我们花了钱?”
“是啊!”李氏恨恨地跺脚,恼怒地看着罗衣,“她知道的,王大林总到咱们家来,非亲非故的,说出去不好听,所以我花了银子,只对外人说他是我雇来砍柴、送菜的。”
那次王大林帮罗衣修房顶,被周自荣看到后,脸色那叫一个难看。李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后来王大林再来家里,她就拿钱给他,只把他当做砍柴、送菜的短工。
听了她的解释,周自荣的脸都绿了。
第34章你休妻啊
自家事,自家关起门来说。
周自荣的脸色实在难看,罗衣便主张把王大林送走了。
王大林被她送出院子时,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十分明显,罗衣便推了他一下:“好了,别笑了。”
王大林“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跟妹子在一起,太快活了,我心里高兴,你怎么不许我笑?老天爷也管不得我笑!”
他耍赖皮,罗衣能怎么办?只好推了推他:“你快走吧!”
王大林哈哈大笑着走了。
罗衣回到院子里,就见周自荣已经进屋去了,只有李氏还站在外面。
见她回来,沉着一张脸道:“胡氏,你今日未免太过分了!”
罗衣今天的确有点不厚道,她也是玩得太高兴了,见周自荣摆明了自讨苦吃,就没有拦着他。因而李氏训斥她,她也没反驳,只问道:“他还好吧?”
“你说他好不好?”李氏骤然拔高了声音,眼神又利又锐,“荣哥儿好心去接你,你怎么能这么对他?胡氏,你是不是还记恨着当初那件事?”
她眼神锐利,明显不想听到敷衍话,罗衣便敛起脸上的温和,露出一张漠无表情的脸看着她。
李氏对上她冰冷而没有感情的眼神,心里怵了一下。只怪罗衣平时太好脾气了,有说有笑的,便是惹着了她,她最多也就是摆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从来没有这样冷冰冰的,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心头涌上一口凉气,让李氏不禁打了个寒噤,她摇了摇头,甩开那股莫名的感觉,目光如针似的看向罗衣:“看来我没说错了,你的确还记恨着那晚的事。胡氏,人总会犯错,便是那晚我们说了些不好的话,可是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耿耿于怀?”
“难道我不该耿耿于怀吗?有人曾经那样极尽狠毒地算计我,被我撞破后,还想要灭我的口,我若是睡一觉便忘了,我成什么了?姨娘这么说,是把我当傻子呢?”罗衣反问。
李氏神情一凛:“不错,我承认,那晚是我们做的不对。可是过去这么久了,我们没有再害过你,那时的话,不过是一时的无心之言,你不该这样耿耿于怀。何况,从前你与荣哥儿不识得,他待你没有太多感情,才会那般。如今你在我们家住了这么久,不说感情多么深厚,至少香火情总是有的,你怎么能欺瞒荣哥儿,叫他背着那样沉的柴火回来?你想要他的命吗?”
这件事罗衣做得不妥当,她不否认,点点头道:“我以后不会了。”
李氏哼了一声,又道:“胡氏,你这样眼光短浅,总记着过去的一点子龌龊,怎么是做大事的人?即便那时我们有不对,可如今你看荣哥儿,他哪里待你不好?他才从书院回来,便赶着去接你,明明气你跟王大林走得近,却没说你什么,反而自己背着柴火回来,他一片心意,你岂能辜负?”
辜负?罗衣脸上浮起嘲讽:“姨娘该不会叫我好好待他吧?就因为今天的事?”
“你觉得不应该吗?”李氏理直气壮地道。
罗衣仰头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