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荣抿着唇,没说话。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这没关系,只要她喜欢你就好了。你长得这样好,又会读书,脑袋聪明,哄她一个黄毛丫头还不是手到擒来?”李氏说道。
说完,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道:“真后悔当初说话时不仔细,没瞧清楚周围有没有人,被她给听了去!”
如果没有被她听去,如今娶了她,她一心向着周自荣,这日子该过得多么好?想到罗衣卖胭脂的四五十两银子,李氏越发眼热。
“她人呢?”进了屋,不见罗衣的身影,周自荣便问道。
“她又做了一批胭脂,送到城里去卖了。”李氏把罗衣认识了陶村长的外甥,又借着陶村长的外甥卖胭脂的事,对他说了。
周自荣今年十七岁,算不得大人,但李氏却事事以他为主心骨,家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事无巨细,全都告诉他知道。
“她果然这样厉害?”听罢,周自荣的眼中闪过思索。
李氏点点头,严肃地道:“她实在很有些赚钱的法子,荣哥儿,你可不要放过她。我想着,便是你以后出人头地了,也不要放过这样的人才,把她留在你身边才是。”
怎样把一个女人留在身边?有一个很简单方便的办法,那就是把那个女人收用了。
李氏的眼前浮现出罗衣的样子,那是一日日看得见的改变。假以时日,给周自荣做个暖床丫头也是配的。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看周自荣。
大爷还没经过事呢,早先在家里,长辈们管得严,不许爷们儿早早碰女人,免得移了心性。后来到了这里,放眼望去,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就耽搁到了现在。
“她回来了。”忽然,周自荣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李氏急忙跟出去,果然见罗衣回来了,正往院子里走。
“你回来了?”周自荣在门口站定,看向罗衣说道。
罗衣见到周自荣出现在家里,并不奇怪。
这两日李氏就念叨着周自荣要回来了,对他点点头:“嗯,你也回来了?”
她怀里抱着一只包裹,就往屋里走,没有半点跟周自荣套近乎的表示。
周自荣想起她刚才平平淡淡的一眼,抿了抿唇,再也不怀疑,她是真的不喜欢自己。
一点儿也不喜欢。
“你又买什么了?”这时,李氏跟在罗衣身后,进了屋子,“我跟你说了多少回,虽然你现在赚了点银子,可家里花用的地方多着,你不能总想着你自己……”
罗衣走到屋里,把包裹放在床上,然后打开来。里面是一件柔软光亮的青色长衫,还有她新买的一些针线。
“哎哟!这是给荣哥儿买的?”李氏一眼就看出来,那是男式的料子,她眼里一惊,随即喜笑颜开,“这料子不错,颜色也不错,很衬我们荣哥儿,你总算长了心……”
罗衣把她的话当耳旁风,理也不理。
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止一次对李氏声明,她不是周家的媳妇,只是周自荣的恩人,在此处暂住。但李氏每次都装糊涂,话里话外,把她看成周自荣的媳妇,要她好好待周自荣。
这样精明的女人,会听不懂人话吗?不会的。罗衣便明白过来,李氏是想哄她对周自荣动心,然后拿捏她。
明白了这个,罗衣就不跟她多说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叫她一个人说去。
至于会不会烦?并不会。
李氏看得着,却吃不着,天长日久,对她来说难道不是一种折磨?她当初对胡二妞生出那种狠心肠,正是她的报应,罗衣很高兴看到她如此。
李氏又叨叨了很多,罗衣听听就算了,从来不过心。
直到李氏退出去,把周自荣叫了进来。
周自荣走到罗衣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给我做的?”
“不是。”罗衣头也不抬地答。
她小心地把丝线分开,一缕一缕分别放好。没办法,她的手虽然保养了半个月,但底子实在太差了,依然粗糙得很,稍加不注意,这些丝线就要被粗糙的皮肤刮蹭坏。
她太认真了,或者说根本没把周自荣放在眼里,让站在她面前的周自荣分外不痛快。
她做这件衣裳难道不是为了讨好他吗?他本人就在这里站着,她不想着怎么跟他说话,一味埋头做衣裳,是不是傻?
算了,她一直这么傻,不然也不会总误导他,叫他以为她根本不喜欢她。
“咳。”周自荣清了清嗓子,伸出一只手腕,“我不喜欢袖口太松,你比着我的手腕,量一量再做。”
他不信罗衣说的,什么给别人做的。哪有别人?她爹?她兄弟?早就不跟她来往了。她还认得什么男人,配得上这种料子的衣裳?
明明就是给他做的,她却还不承认,太矫情了!
罗衣看着伸在面前的手腕,动作一顿。
抬起头,就见周自荣一脸骄傲自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睫毛很长,一双眼睛更是生得好看,乌黑的瞳仁犹如浸在雾里的黑珍珠,纯真又懵懂,像是林间的小鹿。
罗衣每次看到他,都要忍不住感叹,为什么坏心肠的人偏偏生了一副好样貌?许连山是如此,周自荣更是如此。单单看他们的样貌,谁也想不到,他们的心肠又冷又硬。
“不是给你做的。”罗衣把放在一旁的青色布料抖开,这是一件做好的男式衣裳,只不过在下摆处破了一道大口子,“这是别人的衣裳,我补好之后,要还回去的。”
周自荣顿觉尴尬。
伸出去的手腕犹如被什么烫了,连忙缩回来。
他薄薄的面皮涨得通红,瞪着她道:“你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