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总说,不许打搅姑母,免得她和姑父过不好。可如果夫妻两个相亲相爱,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就过不好?就像他爹和他娘,从来没有因为他外婆家里来人就吵架。
许连山不防被抓了手臂,扯了一下没扯开,顿时怒道:“小杂种,谁给你说的这些话?是你那个好姑母?哼!她惯会跟人败坏我,如此无德之妇,我早该休了她!”
说着,狠狠扯开李一善。
李一善不过是个孩子,怎么敌得过他的力气?登时就被甩了出去,直直从台阶上滚下去。眼前一黑,不晓事了。
等他再次恢复知觉时,发现自己被人抱在臂弯里。
“赵哥?”抬头认出抱他的人,李一善眼眶一酸,把脸埋进他怀里。
赵二来得迟了些,眼睁睁看着李一善从台阶上滚下来,却来不及接他。想到罗衣对李一善的疼爱,再看看被打得鼻青脸肿,衣襟上沾满血迹的李一善,他目光沉了沉。
“别难过,夫人会为你讨回公道的。”赵二低声安慰。
李一善猛地抬起头来:“不!不要告诉姑母!”
虽然姑父很过分,可他不想因为自己就叫姑母和姑父生事端。而且,姑父还说要休了姑母……如果姑母为他跟姑父起了争执,岂不是要被休了?
他坚决不肯,赵二便没有再说别的,只是眼睛沉了沉。
赵二抱着他从后门进了许府,叫赵五给他处理伤口。
“小少爷这是怎么回事?被谁给打了?”赵五一边处理,一边心疼又气愤地道。
李一善闭紧嘴巴,不管他怎么问,总是摇头不答。
赵五见他实在不肯说,也就不再问了。
等处理完伤口,李一善看着衣襟上的灰土和血迹,皱着眉头道:“我今日不见姑母了,赵爷爷替我跟姑母说一声。”
说完,抹了抹脸,心事重重地走了。
赵五送他出去,回来后,对着赵二叹气:“到底是谁?对个孩子下这样重的手!”
“是大爷。”赵二道。
赵五目瞪口呆:“天啊!”
这都是什么事?夫人这样好的人,怎么摊上这样狼心狗肺的男人?
罗衣记得今日是李一善休沐的日子,还跟他说好了今日带他去吃醉江楼,久久等不来他,怕他出什么事,便叫了一个下人,出门去迎一迎。
下人应声,忙出去了。
“请夫人安。”赵二出现在院子里。
罗衣抬头看见他,有些惊讶地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他长得更高了,身量也更结实了。如果说从前他能够一拳打倒一个醉汉,那么现在的他绝对能一拳打倒一个清醒的壮汉。
而他脊背挺得笔直,虽然也不见刻意,却是无端叫人不敢小觑。从前在这里做小厮时,身上带着那点小家子气,全然褪去不见了。
罗衣很为他高兴,请他进屋里坐:“你今日怎么来了?”
赵二垂下眼睛,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问她:“夫人,您和大爷,到底……”
“怎么?”罗衣神态不变,仍然微笑着,“你突然关心起这个来?”
赵二又把眼睛垂下去,低声道:“大爷去买壮阳药,刚好去的保和堂,叫我瞧见了。”他说到这里,身子在椅子上挪动了几下,似是坐立不安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又道:“大爷的身体,只怕不是很好。他,怕是难以……”
他说得吞吞吐吐,但罗衣听懂了。
她微微笑了起来。
许连山勤耕不缀,终于把身子糟蹋垮了。他才这般年纪,就开始用药,长此以往下去,必然早衰。
赵二得不到她的回应,忍不住抬头看去,就见罗衣的嘴角噙着笑,不禁怔了怔:“夫人,您……怎么打算的?”
她明明不在意许连山,为何不跟他和离,从此海阔天空呢?
“好孩子,你跟着周大夫学医,感觉吃力不吃力?”罗衣没答他的话,反关心起他来。
赵二眼底掠过失望,没有再追问,而是打起精神答话:“刚开始有些吃力,师父总是打我,后来渐渐就适应了。”
两人这般说着话,就见方才去迎李一善的下人跑了进来:“夫人,小少爷他说今日不来了。”
“怎么?”罗衣拧眉,“他可说了为什么?”
下人犹豫了下,说道:“小少爷昨晚从床上摔了下来,脸上摔得不好看,他不想出门。”
“竟然是这样?”罗衣失笑,“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下人走后,赵二看了看罗衣,脸上浮现出犹疑和为难。
罗衣便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好说的事吗?”
赵二犹豫了下,摇摇头:“没什么。”
又说了会儿话,就走了。
他走后,罗衣从其他下人口中得知,李一善在门口被许连山打了。
她如今在府里很有威信,不少下人们到她这里递信儿、做事,讨她的欢心。
罗衣抓了一把打钱,给了递信儿的下人,然后道:“大爷回来后,来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