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日子过去,他们的人生都与当初大不相同,可是面前的人却依然没有改变,谢十三郎自负聪明才智,可是鹿琼才是真正外柔内刚的那个。
他关心则乱,可是就像鹿琼说的,从一开始便注定走到这条路上,他能做的也就是更好更快的解决这些事。
“都会好起来的,”鹿琼看着他认真道,“我们不会输的。”
只是变故比两个人想象的来的都快。
空照在家里待得实在烦了,这阵子便要上街去逛逛,刚开始其他人还劝劝他,后来空照不知道怎么地说服了燕叔柠,有了燕叔柠这个沉稳可靠的人看顾,其他人也就放心了。
谢子介特意和空照聊了一会,鹿琼当时也在,两个人问空照到底还要不要回去府城。
空照则很坦率的说:“我还不知道。”
空照毕竟不是寻常孩子,幼年他于宫中学了帝王心术,后些年又跟着范家子走过很多路,见多识广。
因此谢子介和鹿琼对他的决定是报以尊重,而不会特意去说的。
但是这一回,谢子介简直要忍不住开口,让空照回去了,只是他对上空照的眼睛,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而鹿琼则是说:“若是累了,也可以来铺子里坐坐。”
空照笑了:“那敢情好。”
燕叔柠带着他,几天逛完了汴京城几个大的商市,还变了身份,参加了几场游园,衙内贵女们的爱好还是那些,说的话题也让空照熟悉的有些厌烦。
两个人看了很多地方,甚至还悄悄见了空照的两个哥哥。
在又一次围观了周围百姓作鸟兽散后,空照沉默了。
燕叔柠带着他到了旁边的茶铺里喝茶,他自己却没有喝两口,此时弯着眼问空照:“你是怎么想的呢?”
空照抬眼:“这话该我问你才对。”
“你是打算回去了吗?”燕叔柠问他。
他们都知道燕叔柠说的回去和谢子介的回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燕叔柠说的则是回皇宫。
而谢子介说的却是回归在京城之外的生活。
空照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不回去,”他说,“但是我知道他要问你,你去告诉他吧。”
他指了指那些铺子。
“故意带我逛这些,是因为他要看看我现在的脾气,若是市侩或者别的丢他脸的样子,那么你就要回王府了。”
燕叔柠眼神很沉静:“我不会回去,我永远是您的属臣。”
空照干脆道:“你直接点。”
燕叔柠坦然自若:“一开始与你相遇的确是巧合,我也不可能知道你要来京城,我的确是想带夫人去换个地方过日子。”
万万没想到的是却招惹了空照,然后他便被天子召见了,燕叔柠想活着,此外他作为十一皇子的属臣,对于天子要培养空照的任务其实是没有抵触的。
他立场跳得很快。
特别在得知,二皇子和七皇子最近做的一些事情,惹了天子不愉快之后,燕叔柠便生出来了属于十一皇子属臣的野心。
但是作为谢妃托付过的人,燕叔柠也没有直接撺掇空照要怎么做,而是沉默看着,直到确认空照自己有想法才站了出来。
“我的两个哥哥和我父亲是一路的,”空照想到最近这些天见过的膏粱子弟,眼神厌倦,“我那些堂兄堂弟,和他们也很一类人。”
“我不喜欢他们。”我能做得更好。
空照突然明白了察吉额伏的意思,尽管他们面对的情况很不相同,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当初会被对方所打中动。
因为就像察吉额伏觉得他能比大王子做的好很多一样,空照其实也觉得他和他父亲其他的儿子,甚至他父亲是不一样。
至少他不会像他的两位哥哥一样,为了争吵这种荒谬的理由,就毁了三座商市是半天的生意。
这种话肯定是不能说的,燕叔柠对自己是十一皇子属臣的身份很有认知,此时虚心的求教:“那么我该怎么说呢?”
空照给了答复后又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你那个夫人也真是倒霉。”
燕叔柠知道他的意思,俞五娘可不是倒霉吗?本来就已经是别人要她做棋子而导致的一场不明不白的糊涂婚事,夫君居然又是这样一个心机深沉,两副面孔的人。
燕叔柠头疼:“不聊这个,我哪敢让她倒霉,怕不是她打死我。”
惧内这种事,能让这个心机深沉的肃王第三子,也变得有人情味起来,只是不知道有几分真假,空照居然想到了这个,但是他最终只是安静的点了点头:“那你回去复命吧。”
长松殿的桌子前立了两个青年。
桌子后的天子此时微微闭眼,正在养神。
磨刀自然不能只拿一件事来磨,这两个月他有意放手,让二皇子和七皇子各自接了些任务。
效果并不是很好,以至于他不得不在让探子首领确认了十一皇子身份后,也一起磨刀。
天子心中还是要追求长生的,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死,但孩子大了总让他们闲着,也不是什么好事。
天子在这种事上有种奇怪的苛刻,作为一个自认为的明君,他要一个完美的继承人,但是却又不准这个继承人对他的位置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