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在匪夷所思中结束了。
尹朱晚跌出模拟舱的时候,全身还在神经性抽搐。
虽说是模拟舱,但除了场景虚构外,第三军校为了保障教学效果,是不曾调减五感的。传感机甲被碾碎,神经传输元破裂反噬电流冲击——这种伤害,不是说身处虚构世界便不会受到。
瞧见重型机甲以踩踏方式结束战斗,军官们就已经开始联络校医院了。
吴琰瞧见校医匆忙给反射性呕吐的尹朱晚打镇定针,一针下去,他的抽搐都未能停止——显然是传感适配度较高,受到的冲击也大。
见到尹朱晚都是这副模样,吴琰更是担心黎里。
她虽然瞧着赢了,可要控制那么重的一台机甲完成如此多的指令动作——显然也不是个轻松活。
不过好在黎里还能靠自己走出模拟舱,而不是像尹朱晚一般滚出来。
她的手指都在抽搐,下了模拟舱也才开始觉得头晕。
黎里的左手把着舱门,真正的手动操作可比玩游戏时刺激多了。这感觉就像连熬了三天的夜后又去打了一通宵变态人机,她自己都觉得胃里翻恶心,正欲缓一会儿再继续走,已经有人扶住了她的右手。
“……?”
黎里瞥一眼,见是君瑶便也没有拒绝,由得他撑着自己,还算是人模人样地走回镜头面前,和镜头外的学生打了个招呼。
她说:“基础学科还是要认真学,对吧?”
教学楼内的新生们哈哈大笑,就连观战的军官们也忍俊不禁。
普兰非常给面子鼓掌,他看起来非常满意这场表演,甚至连笑容都添了点和善。
维克·普兰恭维道:“真是出人意表的一场比赛,很精彩,我看得很满足。”
黎里还没忘掉尹朱晚的挑战,他也在鼓动赵锡应下。普兰就是个爱看戏的,仗着地位什么戏他都看。
所以,他越是和善,黎里反越紧张。
她直觉普兰并不会让今日的热闹就在这样收尾。果不其然,他很快又说:“殿下今天这场比赛,让我看到了点王默将军的影子。”
黎里听到陌生名字,原本想问一句“王默是谁”,帝国七大军区的将领,好像并没有王姓的。
好在她问出声前,她先注意到了观众席的氛围。
原本气氛还算融洽的观众席内在瞬间鸦雀无声。
静得连被打了镇定剂的尹朱晚被抬上担架的摩擦声都能听见。
黎里敏锐地扫了一圈。
这个名字似乎有点分量,竟连抬走尹朱晚的中年校医,脸上表情都变了一瞬。
观众席的气氛因一个名字就变了。
偏普兰却好像什么也没察觉一样,继续说道:“当年王默将军在第五军校求学,因为无法适配传感机甲,故而选择手操机甲继续学业——毕业军演那天的他,就像今日的殿下一样,操作着手动系统将传感机甲的优势尽数碾压进尘埃,以令第五军校为傲的成绩毕业,成为前线战场上的最强战力之一。”
“直到——”
赵锡听不下去了。
他警告了普兰:“少将。”
赵锡道:“有些过往的罪人旧账,着实不必在这时候翻出来。我妹妹刚刚获胜,您提早已伏诛的叛国罪人做什么?”
说道最后,赵锡的话语里甚至带着威胁:“普兰不会是想要质疑昔年的皇帝敕令吧?”
普兰爽然一笑:“怎么会,我与王默非亲非故,大家都默认的事,我又何必要为他出这个头?”
“我只是见了殿下今日战绩,有感而发而已。毕竟手操机甲这东西,的确早已被时代抛弃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深绿色的眼睛却紧紧盯着黎里,简直像想要从黎里身上看透点什么一般。
黎里不明所以,甚至自己看了看自己。
普兰见状哈哈一笑:“不提这些了,殿下赢了演武场决斗!按照规矩,尹朱晚在再次挑战成功前,都将成为殿下的仆役。”
他看了一眼已经被放入休息舱,准备抬往校医院的尹朱晚:“殿下有想好怎么用他了吗?”
黎里嘀咕:“您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赵锡倒说的干脆:“第二皇女不需要会犯上的仆人。”
虽说黎里原本也没打算真和尹朱晚扯上关系,可赵锡这么一替她开口,她就不乐意了。
“需不需要不该是我说了算吗?你说算什么。”
赵锡好不容易对黎里攒起来的那点好感顷刻散了干净。
他无语道:“我还不是为你好!”
黎里抬手:“大可不必。我觉得学长帮帮忙也挺好的,多一个人也算多一个人呢。我不介意他冒犯过我。”
“冒犯过我的人多了去了。”
黎里这话的意思是想说,雷则也惹毛过她,可现在雷则不也是好帮手吗?
但赵锡显然理解错了。
他惊愕:“很多人冒犯过你?”
黎里:“……”
这回轮到黎里无语,她慢声说:“太子殿下,您真的清楚这里是哪儿,又是哪所学校吗?”
赵锡当然清楚。第三军校不尊宗室胜者为王的传统他自然是清楚的。
他只是很难相信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