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说，就算我到了八十五隋九十五岁，你也是我的妈妈呀！”说着忍不住捏着嗓子唱起来：“我的好妈妈呀，下班回到家……”

“停停停，怎么越长大越像个小孩子了呢？一点儿都没有小时候懂事。”唐女士在被子里拍了她一巴掌。

“我小时候什么样子？”听到唐女士提到她小时候，隋瑭来了兴趣，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从仰躺变成了俯卧，歪着脑袋看向唐女士。

“你小时候啊，和别的孩子都不一样。一生下来就不爱笑，但是也不爱哭，特别严肃，一张脸总是绷着还爱皱着眉头，简直就是个小老太婆。”唐女士仰躺着，看着天花板回忆着，“现在倒是越活越回去，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说完还伸出手指点点她的脑袋，隋瑭顺势歪了歪头，然后又歪了回来，靠在唐女士的颈窝，沉默了。

唐女士抬起胳膊揉揉她的头发，也没有多问。对于隋瑭这个女儿她是放养多过教养的，隋瑭小时候见在佑安寺出家的随云比见自己的时间还多。唐女士自知亏欠了女儿许多，因此对她的事情更加不过问，似乎已经从心底认定她可以自己搞定一切事情，却忘了，她也不过是个女孩子而已，也有脆弱的时候。

可是太久不过问，唐女士已经不知道如何张口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给隋瑭一个怀抱。

“妈。”在唐女士暗自伤感的时候，隋瑭突然抬起头来，“我小时候的照片你还有吗？”

“有。干嘛？”不防她突然抬头，唐女士来不及揩掉眼角的泪。

“在哪儿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书房第二个书橱第三格抽屉。”

唐女士刚说完隋瑭就从被子里拱了起来，被子都被背上滑落下来，“我去找找。”然后就赤脚跑进了套间里的书房。

很快就按照唐女士的指示从抽屉里找到了相册，抱着厚厚的两大本从书房出来，也不管有灰没灰，往床上一掼伸手拧亮了床头灯，然后立刻爬进被窝里，从第一本相册开始看起。

唐女士虽然偶尔会翻一翻家里的相册，不过和女二一起趴在被窝里一起看还是头一回，竟然有一种小时候背着大人在被窝里偷吃糖的刺激感。看来自己也活回去了。

隋瑭的第一张照片是满月的时候唐女士抱着她拍的，后面站着随云。这也是三个人唯一一张合影。照片里唐女士和随云的面容和现在都没有特别变化，除了随云没了头发而已。

而自己……果真像唐女士说的那样，像个严肃的老太婆，绷着脸皱着眉，紧紧盯着照相机镜头。不过眼睛倒是不小，二十多年，眼睛居然没有再长大过。

难道是怕那个东西把自己吸进去带走？

“你看你，表情比我还严肃，琴姨在摄像师身后拿着玩具逗了你许久，就是不见你露出一个笑容。”唐女士也语气中还有着无奈。

“我小时候这么严肃啊，一定不讨人喜欢。”隋瑭随口说。谁会喜欢一个整天板脸没有笑容的小婴儿啊。

没想到身边的唐女士居然真的点头，“可不是，隋家那面的长辈都不喜欢，何况还有一个比你早出生半年的堂哥。”

隋瑭黑线，唐女士，我就是客气一下，您就不能哄哄我吗？

隋瑭的照片就到她十五岁那年，再以后就没有了。她知道为什么没有了，十五岁那年，她听到了景逸的声音，知道了不是一个人重生在第三世。于是，她变得越来越任性，活得越来越随意。

母女两人看照片一直看到了天亮，隋瑭才将将有了困意。就连生活习惯一直十分健康，秉承早睡早起的唐女士也放任了自己一次，和隋瑭头挨着头盖着一张被子睡着了。

做好了早饭久等不见人的琴姨推门一看，两本相册散落在隋瑭的枕边，母女两人都睡熟着，连睡着的姿势都一样，右侧卧，双手叠放在枕边。

悄悄关上门退出去，琴姨下楼讲早餐放进锅子里温着，自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织东西。

到底年轻人，虽然算是一整晚没有睡，醒的却比唐女士睡了半夜的人起得早。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出门，隋瑭回到自己卧室洗漱之后，在衣橱里挑了挑，最终选了一套纯棉烟灰色家居服，从衣挂上摘下来，发现衣服居然还挂着吊牌，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买的，居然一直挂着没穿过。

隋瑭换好衣服抬起头看进镜子里，镜子里的女孩子对自己露出一个笑容，隋瑭也对她笑笑。隋瑭伸手握拳对镜子里的人加油，镜子里的人也握拳对隋瑭加油。

隋瑭一个在镜子前玩了许久，直到敲门声响起才回头，发现唐女士正一脸“你白痴？”的表情看着自己，这才吐吐舌头，跟着她一起下楼吃早餐。

家人才是最好的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