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忠义孤臣枉痴心(2)(2 / 2)

英雄志 孙晓 7876 字 2023-10-12

秦仲海虽然受伤,却是丝毫不惧,只听他仰天狂啸,举刀便往那人头上直劈而下,劲力丝毫不缓,好似要将那人割成两半,方才遂心。那人冷笑一声,转身避开,秦仲海哪肯放松,火光闪过,由左往右横斩,气势奔腾已极。那刺客吃了一惊,急忙举剑架住刀刃,刀剑相交,秦仲海刀上内力刚猛雄浑,登将那刺客震退一步。秦仲海趁势冲上,左拳重重挥出,霎时打中那刺客胸口。

那刺客吃痛,往后退开,他见秦仲海毫无中毒之象,自感诧异无比,秦仲海哈哈大笑,掀开夹袖,露出戴在腕上的精钢护腕,喝道:”老子前几日中了你的阴招,哪还会给你的狗把戏得逞去死吧”一时狂吼连连,举刀乱劈,已是拼命三郎的打法。

那刺客先给刘敬打了一掌,又给秦仲海击中一拳,连着受伤,身法便没那么快,秦仲海接连抢攻,转瞬间拆过数十招,但那人调匀气息,慢慢又恢复了气力,一柄剑越使越奇,森森剑花裹来,只逼得秦仲海四下跳跃,又给他扳回平局。

秦仲海撇眼看去,此时刘敬已然毒发倒地,随时都能毕命。罢了,罢了,老子欠刘敬不少人情,今日为他赌上一次性命吧”

他仰天虎吼,”龙火噬天”使出,身子已如陀螺般地腾空飞起,猛向那人扑去,这招”龙火噬天”己达火贪刀第八重,说来是秦仲海的必杀绝招,但对方剑法精奇,似有潜力未出,此时忽使这等大开大阖的招式,未必能占得上风,倘对方另有破解妙方,一招便能要了秦仲海的性命。只是此刻刘敬性命危急,倘若出手还有保留,待刘敬伤发毒死,日后自己回想起来,只有徒乎负负了,也是为此,秦仲海只想为他拼命一场,全不为自己留下余地。

”龙火噬天”使出,果见那人不慌不忙,似有破解之道,秦仲海心下骇然,这才知道糟糕,待要收招,其势已有不及,慌乱间,那人已然直剌中宫,霎时剑光竟从火圈外透入,猛朝门面刺来。看来自己也要追随刘敬的脚步,一同命丧黄泉了。

眼见危急,秦仲海怪叫一声:”操你祖宗”钢刀掷出,也往那人脸面扔去,这下胡乱投掷兵刀,纯是秦仲海打死不吃亏的脾气,却非方子敬传下的武艺,别地一声响,刀身从刺客脸颊旁刮过,劲风刮过,脸上黑布竟给擦落。那人吃了一惊,急忙回剑自救。

秦仲海着地滚去,喝道:”下贱狗贼今日叫老子看清你的脏嘴脸”说着便要抱住那人的小腿,那人一个惊吓,双手捧住脸面,急急往后一纵,竟尔逃了开来。大喊大叫间,放足直追而去。

奔不数尺,背后一声低喘,叹道:”别追了,你打不过他的。秦仲海一愣,回头去看,说话那人正是刘敬,只见他脸色已成深紫,性命恐已垂危,秦仲海旁徨无计,此刻刺客已然远走,身边并无解药救命,饶他见多识广,也只能连连搓手,全没了主意。

刘敬见他满面惊惶,却只微微一笑,看了秦仲海一眼,缓缓地道:”你将我扶起,我要运功驱毒。秦仲海大喜,知道刘敬还有自救的法子,当下依言将他扶正。刘敬盘膝坐地,左手指天,右手指地,开始调息运功,不多时,只见他头上升起袅袅白气,脸色匆尔红润,匆尔泛黑,似与毒伤全力搏斗。

秦仲海出身军旅,与刘敬并无故旧渊源,真个说来,刘敬死活如何,与他并无太大千系,但秦仲海入宫以来,连着几次与刘敬相处,甚爱此人的气度风范,眼看他在生死边缘:心中只盼他别死。秦仲海虽然不信鬼神,但旁徨无计间,也只有暗暗祝祷,盼老天放他一马,别把他的性命收去。

过了片刻,忽听刘敬大叫一声:”天亡吾也”四字一出,那黑气竟又弥漫脸上,秦仲海大惊,不知如何是好,猛见刘敬口吐鲜血,身子缓缓往旁倒下,秦仲海抱住了他,咬牙唤道:”刘总管,你撑住啊”

刘敬倒在他怀里,喘息道:”这是天竺海蛇的怪毒,中者无不毕命。我我没法将毒躯出,看来是不成了秦仲海不愿就此放弃,当即握住刘敬的手,将内力输了过去,一时全力行功,盼能替他驱毒救命。

秦仲海又惊又急,喝道:”你休要罗唆放着秦仲海在这里,我绝不能眼睁睁见你死”说着将他抱起,大声道:”刘总管咱们赶回京里,找大夫治伤”

刘敬怔怔望着他,摇头道:”放我下来,时间不多了,你好生听我吩咐否则否则咱家死不瞑目”秦仲海听他提到了”死”字,顿时全身一震,心道:”他他真要死了”他蹲在刘敬脚边,想说些什么,喉头却似哽了,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刘敬喘道:”你把刚才那个油包拿出来。秦仲海连忙将之取出,又见到那张肉色的硝皮。

刘敬低声吩咐:”你你将硝皮铺在地下快”秦仲海见他性命垂危,点了点头,不敢违背,忙将那张皮铺在雪地上。

刘敬叹了口气,道:”你看到什么了”

秦仲海全身剧震,颤声道:这这是我我背上的剌花”

只见皮上刺着幅图,一只插翅猛虎,神态狞恶,正自仰空飞上,旁有两行血宇,上书”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那股不屈不挠的凛然反骨,正从图中傲然透出。

这幅刺青,竟与秦仲海背上那幅一模一样。

刘敬微微一笑,道:”你你见过这幅刺花吧”秦仲海喘息不止,颔首道:”这幅刺花从小便生在我背上,我怎会不认得刘总管,这刺花是从何而来”当年决战煞金,这幅刺青还曾救他一命,秦仲海自知这幅刺青必与自己的身世有着莫大牵连,便急急出言相询。

刘敬叹了口气,道:”这张皮,是怒苍山头领秦霸先的遗物。

秦仲海颤声道:”这是秦霸先的东西”刘敬目露怜悯,颉首道:”正是。

霎时之间,秦仲海颓然跪倒,心中再无半点怀疑,他便是秦霸先的儿子。

他抬头望天,喃喃地道:”我我真是秦家最后一个遗孤”刘敬叹了口气,道:”当年秦霸先惨死神鬼亭,尸体落入朝廷手中,刑部公人便将之剥皮抽筋,碎尸万段,才有了这张皮留在刑部大牢里。好容易前两日牢中押入一名蒙古逃犯,守卫栘转注意,我才能差人偷出这张人皮;嘿嘿,本想在承天门交给你的没想没想”说到恨处,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秦仲海虎目含泪,他轻轻抚摸人皮,哽咽道:”刘总管,我我父亲究竟是忠是奸他真如外界所说,是个大奸臣么想起生父秦霸先便是朝廷反贼,杀害先皇的元凶巨恶,不由得心乱如麻,就盼刘敬能说个”不”宇。

刘敬凝视着他,霎时重重一叹,摇头道:”秦仲海啊秦仲海,你怎地这般想不开呢什么忠奸善恶,那都是外人眼中的事,秦霸先便算是十恶不赦的反贼,他还是你的父亲啊”

秦仲海霎时醒悟,无论秦霸先是善是恶,是忠是奸,都是他这身骨血的生身之父。声音满是悲凉痛楚,远远传了出去。

刘敬喘道:”你父亲死得惨不堪言,乃是天地一大冤案等此事一了,你一定要找出方子敬,向他问个明白我不明白他为何隐瞒你的身世不说,他也许另有苦衷”

秦仲海抹去泪水,哽咽道:”刘总管,我我要是早些看到这幅剌青,也许也许我就不会把秘密说出去了”他本以为小六子便是出事的关键所在,但听了刘敬的说话,已知其中另有变数,虽不知是否与柳门有关,但心里仍有难受之感。

刘敬叹了口气,道:”你错了。为什么”

刘敬凝视着他,一字一顿,道:”因为你是血性人。

秦仲海纵声大叫,一时痛哭流涕,悲声道:”刘总管是我害了你”

刘敬微微一笑,道:”秦仲海,你不必自责。他说着说,猛地一口血喷了出来,染红了满地白雪,秦仲海知道他死在眼前,忙抓住他的双手,急道:”刘总管,你你千万别死”

刘敬喘道:”秦仲海,念在令尊的份上,再帮我最后一次忙我这次冒险入城,便是为了这件事,你你定要替我办到”秦仲海拼命点头,大声道:”公公尽管吩咐,只要秦某一息尚存,便会替你把事办好”此时他满是愧疚之意,不论刘敬说出的事何等难办,他都会竭心尽力,以竟其功。

刘敬惨然一笑,道:”把”他”带走。

秦仲海惊道:””他””他”是谁”刘敬口中冒血,摇头道:”为了你自己好,你你不必管他是谁,我我将他藏在秦家大宅的密室里,你只管把这人带出来,送他到乡下安度余生,我我刘敬便感激不尽了秦仲海见他出气多,入气少,转眼便要死去,心中又惊又急,大声道:”刘总管你别死啊”

刘敬紧握秦仲海的大手,喘息道:”如果我料得不错,除了江充以外,还有一帮人马在找”他”,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秦仲海情势危险,你和我走得近,你得万般小心,平安把”他”带出京城,绝不能相信任何人否则否则连你都要出事”秦仲海急道:”刘总管,到底他是谁你告诉我啊”

刘敬并不回答,他命在顷刻,全身气力渐渐衰弱,他缓缓挣扎起身,朝京城拜了下去,霎时面露悲伤,大哭道:”皇上老臣尽力了”说着身子僵直,再也下动弹了。

大雪纷飞,慢慢盖在两人身上,秦仲海呆呆的看着刘敬,不到一个月内,朝廷鼎足形势烟消云散,东厂好手更是死伤殆尽,刘敬双目未暝,脸上兀自挂着两行清泪,好似心中悲痛已极。

秦仲海哭出了声,他抱住了一代枭雄的尸身,啜泣道:”刘总管,不论此人是谁,我秦仲海绝不负你的嘱托,定会替你完成遗愿”

秦仲海满心激荡,抱起刘敬的尸体,缓缓往前行走。刘总管政变失败,真是我害的么那秘密又真是杨郎中泄漏的么刘敬托我带出的那人,却又是谁为何又藏在秦家大宅里”

心思恍惚问,已然行出里许,不自觉间,自己却是朝北京的方位而去。我若带他回京,只怕他还要遭到五马分尸之苦。他走到树林里,见一株大树参天而起,气势磅礴,他叹了口气,想道:”这株古木好生雄伟,也只有这般气势,才配得上这位当世枭雄。他取出钢刀,挖了个洞,跟着将刘敬埋人士里。

秦仲海跪在刘敬墓前:心乱如麻:”我是秦霸先的儿子,此事已无疑问。等此间大事一了,赶紧找师父问个明白。唉宦海十年原是梦,我秦仲海好容易干到四品带刀,谁知竟是反逆之子。

他过去为朝廷戮力征战,今日却成幻梦一场,秦仲海心绪烦乱,想起全家惨死之状,忍不住一声悲吼,在树皮上刻下”忠义孤臣枉痴心”七字,跟着提刀转身,踏雪回京。

秦仲海回到防地,与下属会合便往京城去了。只见他们面色悻悻,神色气馁,想来众人劳苦数日,却仍一无所获,不免躁闷。秦仲海望着众弟兄,心中忽感战栗,他是朝廷大敌之子,一旦身分被揭发,这帮属下皇命难违,定也会成为自己的敌人。

想起卢云、柳昂天与自己的情义,心中更感烦闷,恍恍惚惚间,一名下属附耳过来,道:”老大,锦衣卫的人来了。秦仲海一愣,抬头望着前方,方才发觉自己回到了京城连着几天发生大事,竟让他心神凌乱至此。

远处一人暍道:”兀那虎林军的狗全给我滚了”说话那人耳穿厂卫服色却是一名锦衣卫的校尉,这人率领大批人马四处盘查,逢人便打,百姓见了凶狠情状,自是纷纷躲避,区区一个下级校尉,怎敢如此嚣张虎林军侍卫看在眼里,自是大怒,都有出手之意,秦仲海嘿了一声,低声吩咐道:”大家别动手,回避则个。

此时刘敬垮台,天下无人能挡江充,锦衣卫便算嚣张十倍,自己也不能过去招惹,当下只得率着部属,自行让在道旁。众侍卫见锦衣卫猖狂至此,想起日后定要给这帮恶贼骑在头上,无不咬牙切齿,在那暗自咒骂。

行到宫门,秦仲海唤过众人,吩咐道:”城里太乱,我得去侯爷府上打探消息,你们先回宫去吧。众人听他要去柳府,无不大为振奋,秦仲海是柳门大将,刘敬一死,柳昂天便成了朝廷唯一的寄望,自己日后能否有平安日子过,全看这位征北大都督的作为了,众下属急忙答应,各自回宫去了。

秦仲海身处嫌疑之地,哪有心思去找柳昂天,一见下属离开,心中便在盘算,想道:”刘敬死前重托,要我把那人安顿了。不管这家伙是谁,看在老刘的面上,我可赶紧过去秦家大宅,把人弄出京城再说。想起此行离京,不知何时方能回来,路上不能没有银两使唤,反身便朝自己家里自出事以来,秦仲海已有十余日不曾回到府上,管家见他回来,急急奔上,禀道:”老爷啊,柳侯爷几次差人过来,说有大事商量,请你一回家中,立刻过去会合。秦仲海点了点头,想来柳昂天得知宫中大祸,自也惶急。只是此时已知自己的真实身世,又处在嫌疑之地,一切未明朗前,还是别连络柳昂天为上,以免替众人带来杀身之祸。

管家见他眉头深锁:心里有些害怕,低声问道:”究竟京里发生了什么事怪吓人的”秦仲海从怀中取出两张百两银票,塞在那管家手里,说道:”你把大门锁好,一会儿先回故乡去。

秦仲海没去回话,只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安慰。他换上便服,将钢刀藏在包袱里,身上带妥几百两银票,又再吩咐管家几句,便往秦家大宅而去。只等找到宅里的那人,便要将他带离京城,先避过风头再说。

行到街上,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地下积了薄雪,颇见寒意。

他初回京城时,还只是个自由自在的游击将军,在朝廷三大派之间打混度日,逍遥闲适无人管,哪知半年不到,物换星移,自己竟成为朝廷反逆的遗孤,在身世谜团之问挣扎,秦仲海想着,心中实是感慨良多。

来到秦家府宅,大门深处萧条依旧,和上次来时别无差异,那行乞老人也不见踪影,秦仲海见四下无人,当即一个闪身,躲进了院中。刘敬死前交代过,说他把那人藏在密室之中,我可得用心寻找了。

他四处探看,只见大厅里满地泥灰,不知多久没人打扫,往厅房看去,一间间都是破败不堪,不少老鼠蜘蛛见人行来,更是急急乱爬。秦仲海找了半个时辰,实在擦不出那人的踪影,心中只感烦闷。

秦仲海行到后院,蹲在墙下发呆,此处残垣倾塌,满布青苔,地下搁着几只破烂竹篓,更显得古旧凄凉。刘敬托我带走的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历那时仁智殿出事,刘敬不顾琼贵妃、薛奴儿的生死,孤身一人远走,却又为了这人犯险回京,这人到底是谁怎会让刘敬如此重视”

他思索良久,想不出前因后果,满心寂寥间,手一挥,好似打翻什么东西,秦仲海低头去看,只见地下翻倒了几只竹笼。他摇了摇头,把竹笼拾起,猛见笼下竟有一处洞穴,不知是通往什么地方的。当下伸头进去,便要细察一番。

那洞穴很是窄小,秦仲海身形高大,侧肩攀爬,仍感不易,他向前爬行几尺,脸颊沾上了青苔,又再往前挤出数尺,赫然之间,看到了两只裤脚,正站在自己眼前。原来这穴是处狗洞,一路通到外头的闹街上,倒没什么隐密机关。

秦仲海缩头回来,一个下留神,脑袋在狗洞上撞了一下,只感疼痛不已,秦仲海呸了一声,回到了院中。他摸着脑袋,喃喃诅咒两句,跟着一脚朝墙壁踢去,啪地一响,青苔泥灰飕飕而落,陡然问露出一处记号,模样颇似图画。

秦仲海大喜过望,想道:”刘总管果然厉害,便算死了,还能留线索给我。

他急急蹲下察看,只见墙角用炭条画着些小猫小狗,这笔迹幼稚拙劣,哪是刘敬留下的痕迹,却是孩童涂鸦所为。他妈的,哪里冒出来的猫狗不知是哪个调皮小鬼干的,该给爷爷重重打上一顿才是。

他手上沾满青苔,伸手抹了抹鼻子,忽然之间,一股味道冲入鼻端,竟有似曾相识之感,秦仲海啊了一声,拿起手上青苔,用力嗅了嗅,心中震荡:”没错,是这个味道没错我记得这个味道”

霎时脑中电光雷闪,知道自己确是秦霸先的儿子,两岁之前定曾住过此地,再无疑问。

他痴痴望苦墙角的涂鸦,已知是自己亲人所为,他嘴角忽起微笑,想道:”看这几只猫狗如此神骏,难道是老子的杰作么还是我那小鬼哥哥干的好事嘿嘿我们那么调皮,娘亲定要生气了。

秦仲海从小不曾有过母爱,当此情景,忍不住想像母亲的面貌:”听刘总管说,我娘亲姓颜,还是位名动公卿的大美人,可不知是什么美法她要是见了我这流氓模样,可会吓得吱吱乱叫”

他哈哈一笑,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只见墙上攀着几只蜗牛,在那儿吃草还是什么的。他双手叉腰,怔怔出神,忽然之间,好似耳边有个温柔的声音,轻声向自己诉说:”蜗牛,来看蜗牛赛跑”

眼前出现了一幅景象,少妇带着两名稚童,三人仰头望着墙上蜗牛,正自嬉戏指点。

秦仲海喉头哽咽,霎时泪水盈眶,已是跪倒在地。他双手颤抖,轻轻抚摸那几只小猫小狗,想起这些亲人无一在世,偌大的人间,只余下他一人孤伶伶地活着。悲痛难忍之际,忍不住泪如雨下。

他压抑声息,偷偷哭了一阵,眼前情势紧张,自不能太过失态,心中便想:”他奶奶的,人都死了,我却哭个屁这几日哭了好几回,实在太也丢脸,可不能再这般干了。

秦仲海把泪水擦抹了,翻身跳起,直往大屋而去,这下出手不再留情,一见任何家具,便即抽刀砍烂,察看有无可疑机关,一路拆墙裂板,行到了厨房,见到了一只水缸,事隔多年,没想到缸里还盛着水,秦仲海看了一会儿,心念一动,伸手便去搬那只缸,他力大如牛,哪知却搬之不动,好似缸底黏在地下一般。秦仲海运起内劲,上下扳动扭扯一阵,忽觉那水缸可以左右转动,他用力转了一圈,匆听柜橱传来几声嘎嘎怪响,秦仲海心下大喜,知道找着了刘敬所言的密室,忙挺起钢刀,往柜橱暗门走去。

行入门内,只见那密室盖在地下深处,当是秦家满门用来躲避灾厄之处,秦仲海知道那神秘人物即将现身,心下焦急,脚步不自觉地放快,想道:”这家伙先是跑到仁智殿搞上妃子,后来又给刘敬藏了起来,这人到底是谁难道也是个姓秦的么”想起或有亲人在世,更是喜悦不定。

走过阶梯,眼前又是一座铁门,门上生满铁锈,却不见什么锁孔铁链,秦仲海深深吸了口气,想道:”只要我推开铁门,便可以看到那人了。他吞了口唾沫,头怦怦乱跳,好似自己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要去见梦中情人一般。秦仲海呸了两声,暗骂自己不成气候,霎时粗暴性起,举脚一踢,将铁门踹了开来。

碰地一响,铁门撞在墙上,那密室中却是空无一人,只余下一张棉被,几个碗盆。

秦仲海心下一惊,暗道:”有人先我一步,把人带走了”他心念急转,却又猜不透怎么回事,看这局面,只能先回宫里,之后再行定夺了。

秦仲海将铁门掩上,朝梯上走去。行过暗门,他将机关锁起,跟着转身走出。

霎时之间,他张大了嘴,全然不能置信眼前的景象

一代奸臣江充正自冷冷地看着他,身旁站着百来名火枪手,京城好手全数云集。

秦仲海知道事机败露,他虎吼一声,拔刀出鞘,便要斩杀这名奸臣,钢刀才一举起,数十柄刀枪指住了他全身要害,跟着背后大力压下,将他按倒在地,手上钢刀已被抢过。

秦仲海自知无幸,缓缓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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