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高,时间临近中午,差不多到了该去找乐宝的时间了。蔺炀这么想着,手上也就这么动了,最后用了点力把这个球打出去
“今天到这了。”他对纪初喊道。
“哎——”
纪初明显还想问什么,但他把眼前的来球接住,再一看蔺炀那边,把家伙这会已经干脆利落地往场边去了。
他赶紧拎着拍子在后面小跑跟上。
球场四周只有挡网没有墙。蔺炀脚尖抵着网柱,站在那拉伸了一下运动过后的小腿肌肉。纪初则站在一旁,以一种捉摸不透的目光看了他良久。
蔺炀看向他:“有话快说。”
纪初这会却又反常地安静下来了。他不做声地去一旁拿了两支运动饮料回来,问蔺炀:“哪个?”
蔺炀换了只脚拉伸,他一边擦着汗,随意向其中一瓶伸出手去。
“味道不一样的哦,”纪初果然还没作完妖,看着他的手伸向了近的那一瓶,便故意将手里远的另一瓶递过去:“你喝这个。”
蔺炀瞥他一眼,伸手要接过来。
“你之前不是一直喝这种吗?”纪初问。
蔺炀:“你到底给不给?”
“你看,你看,就是这样!”纪初就知道会如此,有些激动地指给他看:“我还不知道你吗?连一瓶饮料都选不出来要喝什么口味的人,你看你自己,像是会喜欢什么的样子吗?”
蔺炀无语片刻,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还故弄玄虚地弄两瓶饮料。这是一个事情吗?
纪初则越说越显激动:“而且你还找男朋友??!!男、朋、友?!”
蔺炀心里还在记着林乐宝,随意拉伸完一遍就往外走了。纪初看他转身,立刻在后面跟上。
“从蔺柏生日那晚起我就觉得你不太对劲了,”纪初意味深长,将一瓶水丢过去给他:“我在担心你啊,儿子。”
“先担心好你自己吧。”
蔺炀接过水。
纪初见自己苦心孤诣地说了这么多,人家大少爷还一副不以为然的脸,在一旁气得心梗。
而且他找谁不好。要找偏偏专门挑蔺柏之前的人。
因为他是蔺炀,纪初倒还不至于觉得是他针对蔺柏的手段。他一向不把这个弟弟看在眼里。
“喂,蔺炀。你玩玩也就算了,”纪初没跟他再插科打诨,他停顿一下,语气变得有几分深沉凝重:“别被影响了。”
蔺炀头也不抬,拉上了球包的拉链。
他知道纪初不信,也不想跟在这里多费口舌。
“走了。”蔺炀拎起包,率先往更衣室走去。
他在更衣室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了身衣服。学校的网球场距离宿舍有一段路,他一个人慢慢往宿舍的方向走。
路上偶遇了有人在喊他。蔺炀看见了,认识是认识的,只是不熟。那两人特意停下脚步,热切地跟他说了会话。
蔺炀连其中一个的名字都记不大清了,仍然站在那笑着回应了几句。那两个人走的时候还是笑容满面的,同蔺炀挥手道别。两双不一样的眼睛里,倒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微笑着的蔺炀。
蔺炀也跟他们告别。他心里其实知道纪初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对他都挺满意的。
没有人对蔺炀不满意。
从小到大,因为他的身份和高度,蔺炀的周围就围绕着无数双看着他的眼睛。蔺炀所熟悉的“自己”,是别人的一双双眼睛里倒映出来的那个他。
别人的眼睛就是他的镜子。而那些数不清的眼睛里倒映出来的人才是他。
他身边的纪初常常惊叹于他恐怖的自制力。对于蔺炀的成功他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了。维持别人眼里的自己是一件最繁冗沉重,工程量浩大的事情。更何况这件事蔺炀一做就做了许多年。
蔺炀这些年就是这样过来的。
他是完美的蔺家长子。
就连得到的唯一诟病,也是没刺中挑出的刺,就是笑得太假了。
只有跟他相处多年的纪初知道,这样的蔺炀反而是一个容易受影响的人。
因为他看到的是别人的眼睛里的自己,所以蔺炀一路走到现在,人生中绝大部分的事情是受此驱使而去做的,像他现在的职位,像他取得的成绩,他本人对此也无所谓喜欢不喜欢。
纪初担心的就是这个了。
跟谁不好,偏偏是跟林乐宝。这人之前跟蔺柏有过一段,他所担心的是蔺炀是不是也受到了影响。
……
乐宝给他发了消息,说他现在正在楼道里。
蔺炀去到那时,看见乐宝的背影正蹲在那里,陪学校里的一只猫玩。
这大橘猫因为混迹在大学里,兼有一身卖萌混吃喝的好本领,平时走到哪都不缺投喂,活得比一般家猫要滋润更多,早已经变成一头大橘猪了。
蔺炀走到那时,就看见那只大橘猪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地,林乐宝抱着膝盖蹲在它跟前,五根手指握成爪状,一下一下地抓它的脑袋。
大概今天技师的手法是真的很舒适,从大橘猪半闭着的眼缝里能看到爽到翻起的白眼,那是一脸陶醉中的升天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