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重归于好(2 / 2)

贾琏佩服鸳鸯的想象力,轻描淡写地说:“都过去了。”

“受了那么多苦,都不跟人说一声。”许青珩又哽咽了。

贾琏侧着身子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在她身上拍了一拍,“睡吧,睡吧,都过去了。”

许青珩闭上眼睛,心慌了大半年,终于安稳了,紧紧地贴在贾琏身上笑说:“亏得鸳鸯看不过府里嘴碎的婆子媳妇编排我,说句实话。不然我替你枉担了罪名,不知要被人如何说嘴呢。”打了个哈欠,便舒心地闭上眼。

贾琏将一只手枕在脑下,另一只手向许青珩肚子上探去,暗道书中贾琏是生了巧姐儿的,且书中王熙凤还曾小产过,如此说来,他从广东回来后,掐着许青珩的日子跟她同房,她还没动静,就是她身子出了毛病了。这样的话,以后还不如真养只狗当儿子呢。

说话间,就到了五更天。

夹杂着鸡鸣犬吠声,许青珩隐约梦见家里的哈巴狗忽然开口喊了一声“娘呜”,被身边动静惊醒后,起来瞧见贾琏已经不见了,于是自己个起床洗漱一通。

“二爷跟老爷说话去了,瞧着老爷很喜欢二爷呢。”五儿小心翼翼地将欣喜藏在心底,暗道二奶奶终于跟二爷和好了。

许青珩听了,连忙将手上茶碗放下,就匆匆地向东院去,进了东院没见到人,于是忙又向前头倒厅去。

到了那边厅前,就见许之安、许世宁爷两正带着贾琏打太极,许玉珩、许玉玚因有事,已经早早地出府了。

“嫁了人,怎么就成懒婆娘了?”许世宁虎着脸问。

许之安对儿子嗔道:“她在你身边待过几天?你怎么就知道她嫁人前不是这样?”

许世宁不敢父亲顶嘴,就强忍着不言语,只看着贾琏说:“随着她回去换身衣裳吧,左右你说今儿个不去神机营,那就随着我去内务府瞧一瞧他们的做派。”

“是。”贾琏答应着,恭送许之安、许世宁后,便随着许青珩向后院去。

许青珩悄声问:“一早跟祖父、父亲说什么呢?我瞧着他们看你,又跟昨天不同。”

贾琏低声说:“昨天上他们以为我不能人道,言语里便很是小心谨慎;经了昨晚上知道了,自然改了态度。”

许青珩忍不住去抓贾琏的臂膀,悄声问:“要不要请太医给瞧瞧?”

“不必,该吃的药都已经吃了,好不好,全看天意了。”贾琏说道。

许青珩见相夫教子是不能了,想着日后要跟贾琏相依为命,便在心里百般思量着以后如何度日,于是两只手抓着贾琏的手,踮起脚轻声笑道:“你说哈巴狗真的会喊娘吗?不知怎地我昨晚上梦见一只狗,娘呜、娘呜地叫。”

正说着话,就听斜地里一声咳嗽,许青珩转头去看,就见月洞门后,许老太太、袁氏尴尬地站着。

“二珩,你过来。”袁氏说道。

许青珩看了一眼贾琏,便转身向许老太太、袁氏走去。

许老太太又对贾琏说:“姑爷先回房吧。”笑眯眯地等贾琏去了,便用力地打在许青珩肩膀上。

袁氏屏退丫头们,就也轻轻地拍在许青珩肩膀上,骂道:“你怎么就那样不懂事,什么话都敢说?”

许青珩捂着肩膀不敢言语。

许老太太对袁氏说:“你再打她两下,叫她长长记性。”

袁氏依着许老太太吩咐,将手在许青珩肩膀上用力地一拧,嗔道:“小祖宗,又不是小姑娘家了,怎么就不懂事呢?他一个男人受了内伤,于子嗣上有碍,本就在心里有了疙瘩,你又往他伤疤上戳什么?若是打击了他的阳刚之气,叫他在外头办事时畏畏缩缩的,岂不被人欺负了?”

“正是,男儿家的颜面要紧。”许老太太附和道。

许青珩一言不发地任凭许老太太说,待许老太太说完了,又见许老太太令人送来一盅补汤,便又捧了补汤回房去,将补汤放在已经换了衣裳正仔细梳头的贾琏面前,便抱怨说:“母亲就罢了,她才进京。可是为什么老太太是那么个态度,先前百般催促我,好似我是拦着她当曾外祖母的仇家,如今知道是你受了内伤,就百般怜惜你。”

贾琏盘好头发,揭开那盅,闻了闻,也不知道里头放了什么药材,又将盖子放上去。

“跟你说话呢。”许青珩轻声说。

“这不好么,至少她们不催着你了。”贾琏说着,便洗了手吃饭,因不知那补汤里放了什么,就不喝,吃过了饭,漱口之后,听说许世宁等着,于是就向外去,走了几步,回头看许青珩跟着,便冲她点头一笑,面对她后退几步,琢磨着她这早上的装扮很是入画,便转身去了。

许世宁是坐惯了轿子的人,今次随着贾琏去内务府,也是坐轿子。

贾琏骑着马在轿子边跟随着,在宫门前停下,随后见小李子来引,就与许世宁一同随着小李子向宫里去。

进了宫,他在内阁候着,等许世宁面圣跟着戴权回来后,就随着许世宁向武英殿方向去,过了武英殿,就到了内务府垂花朱门前。

三人抬脚迈进内务府大门,绕过影壁,便见甬道旁边阴凉处常升嘴里叼着茶壶闭着眼睛打瞌睡。

戴权走上前去,卷了袖子,便一脚踹在藤编的躺椅上。

“哪个混账……”常升骂了一声,见是戴权,便住了口,又看见贾琏陪着一个面生的老爷,见那老爷气度不凡,就忙起身问:“这位老爷是……”

“这是江苏巡抚许大人。”戴权笑说。

常升忙笑道:“竟是许大人,失礼失礼。许大人进宫面圣?”

许世宁含笑点头。

常升将内务府看做他的地盘,心里想着无事不登三宝殿,就堆笑道:“许大人来内务府,可是要置办什么?”

戴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管呢,且带着许大人在这里头转一转。”

常升心道果然是来者不善,暗暗去看贾琏,也不敢“送客”,笑说道:“正好在忙着中秋、重阳两大节庆,许大人有雅兴,就来瞧瞧,也给咱家指点指点。”说着话,便悠然地捧着茶壶请许世宁向内去。

不知为何,竟先领着许世宁进了慎刑司。

许世宁正暗暗查看慎刑司人事,冷不防就见一人冲出来抱住贾琏的腿连声喊二叔。

“这是宁国府犯了事的贾蓉。”贾琏说道,微微动了动腿,离开形容狼狈的贾蓉两步。

“哎呦,蓉哥儿怎么跑出来了?”常升尖细的嗓音响起。

“二叔救我出去吧,二叔!”贾蓉又哭又喊地说。

贾琏看贾蓉衣衫褴褛、手背红肿,暗道他这模样,应当是被看管起来的,如今竟然能跑出来,可见是常升有意放贾蓉出来好将他引到一旁说话。于是就对许世宁说:“虽两家分了宗,可也不能不管他,岳父先随着戴公公四处瞧瞧,我随后就来。”

许世宁点了头,戴权熟门熟路地说:“许大人,这边请。”

贾琏将贾蓉引到慎刑司耳房边葡萄架下,看他不住抹泪,就说:“别哭了。”

“二叔千万想法子将我弄出吧。”贾蓉哽咽着落泪,想起出宫那三日里见着尤氏时,尤氏打扮得虽不富贵却也体面,就想倘若能出宫,留在尤氏那吃穿倒是不愁了。

贾琏说道:“你犯下的事,又不是十分轻巧的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贾蓉忙跪下磕头,“二叔也出息了,听说二叔跟常公公好,求二叔将我弄回宁国府看宅子吧。”

贾琏不言语。

常升这才跟过来说:“蓉哥儿,话说够了吧,快回去做事。”

贾蓉畏惧常升,抹着泪又再三恳求说:“求二叔千万救我一命。”说着话,就缩着肩膀跟个小太监去了。

常升一手撑在葡萄架子上,一手握着茶壶,笑道:“可不能叫他回去,这小子出宫两天回来后,四下里跟人说他母亲要赎了他出去,又吹嘘说要将蔷哥儿撵出他母亲家里,他回去正经地当小爷呢。”

贾琏琢磨着贾蓉未必不会干得出这样的事来,就环顾着内务府,笑道:“好大的院子,里头少说也有上千人吧。”

常升自得地说:“内务府上上下下三千多人呢。”又正色问贾琏:“你那岳父为什么来了我这内务府?”

贾琏低声说道:“实不相瞒,我岳父奉命要入主内务府呢。”

常升一愣,手一翻,茶壶里滚烫的茶水倒了出来,也不顾的那茶壶是他养了几十年的老茶壶了,往葡萄架子上一甩,又在茶壶上踩了一脚,犹如困兽一样转了一转,回过神来,又问:“当真?”

“骗你做什么?”贾琏说。

“好,贾二爷的恩情,咱家记着了。”常升对贾琏一抱拳,顾不得去管在内务府视察的许世宁,就慌忙提着袍子向外奔去。

贾琏瞅了一眼架子下满是茶垢的茶壶,暗道这样的雅好,他是学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