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许玉珩、许玉玚三人从房中退了出来,许玉珩因要赶去告诉许青珩此事,先与贾琏、许玉玚告辞。
贾琏随着许玉玚向许玉玚内书房去,甫一进去,便觉他这书房与早先不同,环顾一番,竟是没了那些柔情缱绻的艳情话本子,就连床帐被褥之上,也不见昔日那些精致的花纹。
心知许玉玚是矫枉过正,唯恐步了许玉珩后尘,如今连该针线上丫头做的伙计也是能免则免了,心里觉得好笑,洗漱之后,便在许玉玚床铺对面的罗汉床上歇着。
一支蜡烛摇曳在房中,二人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双双就寝。
下半夜又有一场秋雨袭来,滴滴答答,将近黎明时分雨水才停下。因这一场雨,早晨贾琏、许玉珩都起得有些迟了。
二人洗漱后正吃饭,忽地听见帘子外银铃一般的声音响起:“琏二爷吃过饭了吗?”
许玉玚听见女子声音,立时气道:“又是哪个没轻没重地放了女人进来?!”
贾琏拿着筷子在一碟五香酱菜中挑了一挑,见许玉玚小题大做,就笑道:“定是饭点门前小幺儿换人,没人了,她才进来的。”
说着,果然就见一个才十二岁没着裙子的小丫鬟战战兢兢地弓着身子进来,声音微颤地道:“我在门上没瞧见人,才自己进来的。”
“下不为例,有什么事来说?”许玉玚蹙着眉头,唯恐自己神色略松,就叫小丫头误以为他是个可以勾引的人物。
“姑娘打发我来说,花儿就用贾家珍大嫂子家的。至于其他的事,悉听琏二爷的吩咐就是了,她一个姑娘家,不必为那些事操心。”小丫鬟道。
贾琏略笑了一笑,点头道:“知道了。”挥手令小丫鬟去了,就问许玉玚:“青珩的性子怎变了,这会子竟是一概不管,‘悉听尊便’了。”
许玉玚也没心思吃饭,从小厮手上接过茶碗漱口后道:“这些原就不该她一个姑娘家管,如今有好几个嬷嬷看着她呢。”
许青珩如今“省事”了,贾琏思忖着不知他走后,她能不能管住荣国府,留下又跟许玉玚没什话要说,便辞了出去,在路上便令赵天梁、赵天栋去请了薛蟠、冯紫英、陈也俊三人来荣国府一聚。
他自己个回了荣国府,便令人在外书房中置办了一桌酒席,将各色山珍海味、中外佳肴一一摆上酒席,又拿了刻画着梁山好汉的木质大杯来,静静地坐着书房里间里等客人来。
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便听屋子外响起薛蟠、冯紫英的嬉笑声,贾琏忙迎出去,望见薛蟠有些强颜欢笑,虽还是一副富贵公子装扮,但因户部挂名没了,气势便弱了两分;陈也俊一直沉默不语,像是有心思压在心头;唯独冯紫英一个,还是嬉笑怒骂洒脱非常。
贾琏思量着冯紫英这是有个好父亲的缘故才能如此,若是像是薛蟠无父又或者是像陈也俊不得父亲看重,他必也有心思。
“琏二爷今日怎想起来请我们呢?”薛蟠大步流星地走到贾琏身边,好似藏着宝贝又怕人知道又忍不住要炫耀一般地压低声音问:“琏二哥,忠顺王爷那边怎样?”
贾琏笑道:“还要多谢你替我打点,只是以后这种事千万别再做了。我知道你是义气,只是你们家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以后万万不可再这样。”
薛蟠豪爽地道:“那点银子算个什么事?”见陈也俊、冯紫英二人俱是不解,便假假地握着拳头推搡了一下贾琏,对陈也俊、冯紫英道:“你们说说二哥是不是见外?我才替他给忠顺王府送了几两银子,就值当他有意说出来?”
陈也俊、冯紫英都知道薛蟠是真大方,但在人情世故上做的并不圆滑,于是听他要拐着弯地“炫耀”自己大方够义气,心笑他不会装腔作势,面子上少不得要奉承他两分。
三人撩开帘子进入书房,先觉酒香菜香铺面袭来,令人不觉垂涎三尺;再看这书房条几上摆着的是李广百步穿杨紫檀木座屏,座屏边用象牙架子撑着一柄稀世宝剑,就连酒席上的酒壶、酒杯上,刻画着的也都是或猛打大虫或倒拔杨柳的好汉。
薛蟠只觉这些有趣,便凑到百步穿杨的李广边上看;陈也俊不知是看到了哪个好汉,一时想起自己的处境心有戚戚然。
冯紫英则是将屋子里摆设统统看了一遍,最后指着贾琏笑道:“琏二哥今日摆下的是鸿门宴不成?”
鸿门宴三个字叫陈也俊、薛蟠回过神来,都纷纷看向贾琏。
贾琏笑道:“正是鸿门宴,不知三位有没有胆量来喝我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