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剑赤霞单手一招,他的剑晓音出现在他的手中:“谢师弟,师兄职责在身,请吧。”
望着凝神而立的剑赤霞,谢虞脑海中许多过往的温馨记忆浮现,眉眼轻轻一敛:“许久不曾跟剑师兄切磋,师弟僭越了。”
谢虞话音落,身上的灵力陡然提升,身旁的霜火气息终于凝结显现,化为一剑,出现在剑赤霞和史丹鸿之外的亲传弟子视线当中。
只是这一眼,那些弟子们就感到一股强烈的束缚感将他们牢牢定在原地,一口气吸入吐出不可,继而眼睛还不曾来得及一眨,谢虞与剑赤霞的身影,就已经瞬间交错而过。
只听几乎轻若飘絮的一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两个身影已经电闪般相错而过,谢虞身边剑消,抱着符青鸾原地站定,而剑赤霞也持剑自立,只不过晓音的剑身上,已经铺满了一层跃动着的灼热霜气。
“是师兄输了。”剑赤霞一挥晓音,将那霜气挥去的同时,语气中却没有半分的敌意,反而透出一丝淡淡的欣慰之意。
一招之间,剑赤霞已经有所判断,谢虞来此并无敌意,于是当下有了判断:“谢师弟,师傅他正在思过洞静待你跟师叔的到来。”
“多谢师兄抬爱,师弟”说到这里,谢虞微微一滞,不再言语,只是抱着符青鸾一起,对剑赤霞和史丹鸿微微颔首,这才转身朝着登山的石阶而去。
众弟子们这才堪堪记起,自己从刚刚竟然窒息至今,赶紧或呼或吸,将一口气调匀,然后,骤然发现,自己的眉毛鬓畔,竟也凝了一层莹白如绒的冰霜。
谢虞走到上山的石阶之前,灵力附于符青鸾的身上,将他从怀中浮起,改换背在身后,又用绳带将他紧紧在背上缚好,确认无恙后,这才缓缓的俯身,双膝一曲,在石阶上跪了下来。
看到谢虞如此的一瞬,连剑赤霞和史丹鸿都是一愣。
只见谢虞散了护身的灵力,也没有运起心法,就这样凭着血肉之躯,独自背着身后的符青鸾,重重一头直磕至地,发出“咚”的沉闷一声后,这才继续沿着石阶向上跪行而去。
“谢师弟你”史丹鸿似是想说什么,却被剑赤霞抬手拦下,史丹鸿与剑赤霞视线相交,看着他缓缓却坚定的摇头,史丹鸿神情一窒,瞬间黯然垂首,轻轻一叹。
青阳的山脚直至思过崖,一共三万六千一百级台阶,原意取自无间之刑的数量,一级代表着人间一苦,历遍所有之人,方才可顿悟世间众苦,思过明界之意。
谢虞身背符青鸾,没有凭借一丝外力,一级一叩首,然后膝行拾级而上,级级不拉。
虽然将符青鸾在身后缚的结实,可谢虞却仍然十分小心,生怕符青鸾因为自己的举止而有所晃动,所以每个动作都格外的仔细,但是却又格外的认真而严谨,将他的诚意贯穿在每一个细节之内。
还不等跪完百级,谢虞膝盖和手肘处的衣服早就磨烂,手掌和额头也已经破皮,点点血痕沾染石阶之上,可是,谢虞却仿佛没有感受到痛楚一样,继续虔诚而行,同时不忘随时护持身后的符青鸾,连歪一点都不行。
同样的事情,谢虞重复了三万六千一百次,唯一不同的是,每多加一次,他身上所受的痛苦,就会叠加一倍。
等到终于到达思过崖上一刻,谢虞的膝盖与手肘早已全部烂透露骨,额头和双手全部血肉模糊,而他背上的符青鸾却仍然稳如最初,连一点位置的偏移都没有。
这距离思过洞口最后的几十级石阶,谢虞行的是最为痛苦,短短的距离,他竟然用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达了最后一级,同时口中气喘吁吁,流发散乱,血迹沾染满他脸上可见之处,露出的白骨上,更是生生磨上了一层青灰色的印记。
“青阳不肖弟子谢虞,求见掌门师尊。”谢虞几乎紧咬着牙关,才将这句话说得如此平稳,山风吹拂着他额前沾血散乱的流发,露出他眉宇间坚韧的神情。
看到这样的谢虞的一瞬,守崖的弟子登时一窒,不自觉的让开了石阶的最后一级。
思过崖上,等待他的,是被鹿丁鹤和谢华栋相伴的琉青玉。
看到琉青玉的一刻,谢虞也不说话,只是对着琉青玉磕头不止。
看着这样的谢虞,鹿丁鹤指向他的食指颤抖着,眼中蕴满泪水:“你这孩子,你、你这是何苦呢”
鹿丁鹤不等言毕,再也不忍看着两人,扭头用衣袖拭了拭眼角。
谢华栋瞪视了半天,终于还是一震衣袖,转头不看这边,一声长叹:“孽缘真是孽缘上一辈子如此,这一辈子竟也”
琉青玉则俯身止住了谢虞的动作,双目炯炯,似乎能够看透谢虞的内心一般,温言而道:“虞儿,你如此做之前,可否动过强夺人字诀的想法”
谢虞稍稍沉吟后,抬头坦然而应:“动过。可是,此念刚起,我便突然想到,如果师傅复活后,他一定不会高兴我如此的”
看着这样的谢虞,琉青玉露出了会意的微笑:“心诚所至,金石为开,也不枉人字诀早已择中了青鸾师弟一番,你们两人去吧。”
言毕,琉青玉身子一侧,让开了通往思过洞深处的道路,谢虞只感到身下一股柔和的灵力一托,他浑身的痛楚登时一缓,同时连带着他背着的符青鸾,两人一起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被直送到里面而去。
谢虞只感到如同腾云驾雾一般,思过洞内竟然完全变了模样,到处一片云气缭绕,不辨东西,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符青鸾仍然紧紧的贴在自己身后,随着自己一起翩然行进着。
还不等谢虞多想,两个人的身形骤然一停,周身缭绕的云雾,突然化为缕缕实体,急速舞动起来,将两人裹挟其中。
谢虞心中一惊,赶紧将身后的符青鸾解下抱在怀里,就是这一瞬间,他感到自己如同卷入狂风之中,上下不分,灵力无用,只能紧紧护住怀中的符青鸾,两个人如同一片树叶一般,在看不清四周的风中飘摇着。
狂风摩擦着周身的伤口,刚刚已经缓解了不少的痛楚,渐渐开始重新疼了起来,谢虞咬牙忍着,可是这痛楚却逐渐加强,很快如痛彻骨髓一般,配合着风压,折磨着谢虞。
不一会的功夫,谢虞身上已经汗出如洗,上下嘴唇血迹斑斑,可为了不让怀中的符青鸾被那狂风给刮跑,谢虞仍然勉力支撑着,全然不顾自己到底会被如何对待。
谢虞几乎要筋疲力尽的一瞬,狂风骤停,眼前一亮,他这才发现,身背符青鸾的他,根本一直在鹿晴疑冢的山洞内,不曾移动过分毫。
谢虞骤然感到背上一轻,惊骇间,还不等回头,就在他的眼前,应该一直故去的符青鸾,竟然就这样活生生的站着,满眼疼惜又爱怜的看着他:“虞儿,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