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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夏大病初愈,尽管已经康复,但喝了几日药,又昏昏沉沉睡了几天,难免有些提不起精神。加之季子禾不住唠唠叨叨叮嘱她不能吃得太咸太辣太重口,为了堵住他的嘴,她眼下只能捧着粥碗,盯着一桌的鸡鸭鱼肉,巴巴儿的吃那几道清淡的素菜,眼里委屈得都快滴出水来。
“庄姑娘。”热酒下肚,左桂仁的话也不禁多起来,“怎么不吃肉呢?光嚼那几片菜叶子有什么意思!”
七夏正要说话,季子禾却温言替她回道:“多谢左统制的好意,只是小七身子还虚着,吃不得大鱼大肉,我想等她再好些……”
他此话说得虽是自然,旁人却都听出些许亲密之感来,叶温如低头默默吃饭,梅倾酒端着酒杯笑而不语,百里神色如常,看不出异样。
“你啊,就是做大夫做久了,干啥都小心翼翼的……不过是风寒发烧,几碗姜汤一喝,捂捂汗就没事了。何必跟护小鸡崽儿似的……来来来。”左桂仁不以为许,夹了一个鸡腿搁在七夏碗里,之后还觉得不够,干脆把炉子上温着的酒提来给她倒上,“姑娘,吃,天大的事也没吃饭重要。”
季子禾忙道:“左统制,左统制……鸡腿就罢了,这酒……”
“热酒暖身。”左桂仁朝他笑道,“信我没错。”
季子禾没有办法,回头时,竟见七夏当真喜滋滋把酒杯捧上了手,不禁担心:
“你会喝酒么?”
“从前喝过。”
“什么酒?”他有点怀疑。
七夏刚抿了一口,眼珠子一转,问他:“糯米甜酒算不算?”
此时连百里都忍不住跟着叹气,“没喝过就别喝了,免得一会儿醉的不省人事。”伸手正要从她手里把杯子夺过来,七夏却赶紧护在怀里,侧身避开。
“没喝过不代表不会喝啊。”她犹自坚持,“酒量这种东西,练一练总会有的。”
这话一出口,就惹得左桂仁大乐,他抚掌笑道:“好好好,不错不错,小姑娘有点魄力,我喜欢!说得对,酒量么,多练练就有了!”
见七夏一杯喝完,他忙不迭又斟满,两人倒像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一个姑娘家,喝什么酒。”百里眉头深锁,对她此举很是不满,但碍于左桂仁在场,又不好喝止。只瞧着七夏越喝脸上越红,分明就没什么酒量。
梅倾酒和着酒把嘴里的菜咽下,眼睛直直盯着那边几个人看,神色仔细,倒比看戏还认真,算算那边儿挨着坐的,只怕除了尚在嘻嘻哈哈的左桂仁,剩下的仨,心头都是各怀思想。
他往叶温如身边凑了凑,小声问道:“你瞧小七那样子……我看,这不是练酒量,这是在借酒消愁啊。”
叶温如不置可否地朝七夏那边看过去,忽然轻轻道:“她心里想必不快活……”
“怎么了?”
她收回视线:“这些天百里公子好像都没去看她,一直是季公子在旁照顾。她问过我好几回,我也不知怎么回答……”说完,叶温如偏头问他:“百里公子是不是很忙?”
“这个……”琢磨着要不要把郡主府上的事告诉她,可转念一想,上回在庐州城他不过就多嘴一句便被百里训了个狗血淋头,这事儿还是别说的好。
“也没什么,就是忙……”他打着哈哈,“贵人多忘事嘛,常有的事,常有的事。”
“就是再忙……也该去瞧瞧她吧。”叶温如替七夏打抱不平,“他明知道小七对他……哎。”到底不是当事人,她也不该对此评头论足。
叶温如摇摇头,仍旧低头吃饭。
说谈之间,七夏已经灌了小半壶酒了,季子禾拦都拦不住。原本她就不擅饮酒,这会儿显然是已喝醉,乍然听到百里方才的话,也不知哪里来的胆气,也不看他,冷声就道:
“我喝我的,与你何干,我的事情,才不要你管。”
声音刚落,一片安静,在场众人皆是惊愕不已,想她素来对百里千依百顺,从没摆过脸色,现下敢说此话,大约就是所谓的酒后壮胆吐真言罢……
百里语气甚是平静,也没见恼意:“我可没说要管你。”
七夏把杯里的酒水喝干净,转过来时,眼睛里满是怨愤。
“是,是,你是大将军,你怎么说都是对的。反正一切是我一厢情愿,反正无论做什么,你都不会喜欢我。你高高在上,如何看得上我。有家世有背景相貌比我好的姑娘满大街走,是我天真是我无知,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一面说一面摇头,嘀嘀咕咕的,又倒上了酒。
这话明显是醉话,但看她面颊绯红,虽然早有醉态,双目却仍旧清亮。
一时更没人吱声了,全齐刷刷地朝百里看去。
他展目扫了扫,也不由带了几分不悦:“我几时是个趋炎附势之人,你少诬赖我。”
“那我问你。”她红着眼,认认真真地望向他,“你对我可有半点喜欢?”
跟了他这么长时间,七夏这还是头一回将此话当着他的面问出口。从前她不问,是知晓时候未到,不愿让他对自己太生分,而今时隔这么久,她也很想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遂睁大双目,似乎是要把他没个表情记在心里,定定等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