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筱玥的手从披风里拿出来,朝着她竖起大拇指,“你还真敢说,也不怕那些新人嘲笑你。”那些新人什么都不知道,都以为阎以凉是被降职了,尽管挂着捕头的名衔,可是哪门都不属于。
“大可以当着我的面嘲笑我。”阎以凉不甚在意,若真有人嘲笑她,那可是背地里的。她还真没见哪个人有胆子当着她的面嘲笑她,吓不死他们。
“你可别吓人了,吓着我就算了,我又不会告你,别人可就不一定了。哎呀,不过别人告你也没关系,有卫郡王给你撑腰呢嘛!”尾音上扬,宁筱玥十足的挤兑。
“他现在没时间给我撑腰。”鬼知道他在忙什么,鬼鬼祟祟的。不过他不说,她也不问。
“那是自然,他又不是无业小混混,偌大个固中要管着。若不是因为你阎捕头在皇都,说不准他早就回去了。这一来一回的这么远,传个消息都需要十天半月的,能不累么。”要说卫渊也绝对不比寻常,因为阎以凉在皇都,他就一直没回去。
阎以凉不语,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想通,明明前些日子他说会回固中的。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知又被什么事儿绊住了。
温度很低,街上的人却仍旧很多,来来往往的,熙熙攘攘。
蓦地,阎以凉的脚步放缓,黑白分明的眸子冷光汇聚。
她速度慢下来,宁筱玥也有所感觉,看了她一眼,然后也不禁一凛,“怎么了?”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这样,定然是发觉了什么。
“有人跟着我们。”说着,阎以凉蓦地回身,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她一眼掠过,最后定在了长街的一处巷子口。
那里人影一闪,之后又有人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那巷子里,这个人倒是熟悉的很。
随即朝着那边走过去,宁筱玥也跟上,拐进巷子里,还没看见人呢,就听见了打斗声。
转过拐角,无人的巷子里,两个人正在围攻一个人。
那两个人十分眼熟,不是别人,正是卫渊的护卫。
阎以凉随即掠过去,冷风吹拂,宁筱玥拢紧了身上的披风,眼见着阎以凉加入战局,变成了三对一。
由于阎以凉的加入,那个人很快便被制住了,完全陌生,从未见过。
收手,阎以凉看着那个人,眉头微拧,“这是谁?”
“回阎捕头,近来一直有宵小在青苑附近出没,这就是其中一个。”抓着那个人,护卫解释。
阎以凉几不可微的点头,再看向那人,他也正看着她。
两个护卫很快的将人带走了,阎以凉也没过多询问,与宁筱玥便离开了。
“宵小?皇都的宵小可不敢去青苑附近晃悠。诶,你说是不是肖黎的人啊?他和卫郡王不是总这么玩儿么。”宁筱玥摇头,不信是宵小。
“可能。”尽管现在肖黎取代了肖霆,但也不见得他很忙,说不定闲的发慌又开始和卫渊互相‘送礼’了。
“真是无聊,比你还无聊。”宁筱玥撇嘴,对他们很无言。有那闲工夫,睡一觉也是好的,总想着勾心斗角有什么意思。
不语,阎以凉只是没想到肖黎现在还有这样的闲心。若是他真的还打算继续和卫渊你来我往,那么接下来肯定还会使用以前的损招儿。果然啊,死性难改。
宁筱玥回了刑部,阎以凉则转道前往青苑。依旧还有禁军在守着,很是森严。
没有任何阻碍的,阎以凉直接通行进入大门,青苑中,卫渊的护卫有一部分来来回回,看起来很忙似得。
“阎捕头,您来了。”岳山迎过来,没有像之前似得,在看见她的时候便告知卫渊所在。
上下看了岳山一眼,阎以凉没什么表情,“你们王爷呢?”
“王爷正在忙,阎捕头等一下。”说着,岳山便转身快步离开。
神神秘秘,鬼知道卫渊在忙什么。不过时近年关,固中的确有很多事情,去年阎以凉是亲眼见过的。他今年新年若是不回去,那么固中那些事情都得搬到皇都来,他一样得处理,逃不过忙的团团转。
走进大厅,一顶暖炉立在大厅正中央,散发着热气。解下披风,阎以凉站在暖炉旁边,感受着热气,一边等着卫渊。
大概一刻钟之后,卫渊才出现,他披着白色的大氅,步履风雅从容,径直的走进大厅,直奔阎以凉而来。
看着他,阎以凉若有似无的放松了些,“卫郡王近来忙的很,连见我的时间都没有了。”
“固中的事儿,每年都如此,你也知道的。”解下大氅扔到一边儿,卫渊走到阎以凉面前,单手捧住她的脸,然后倾身在她眉间印上一吻。
微微眯起眼睛,阎以凉看着他,的确在他眼角眉梢间瞧见了几丝疲惫。
“这么说,你今年不打算回固中了?”他不回去,很好。
“阎捕头又不跟我走,没办法,我也只能呆在这儿了。”隐有笑意,他的声音很好听。
不信他的鬼话,阎以凉看了一眼大厅外,随后道;“刚刚在街上碰见你的护卫在抓人,你最近又遭贼了?”
“听说了,阎捕头英勇无畏,轻松出手,便帮他们解决了麻烦。”卫渊抬手托着她的下颌,就那么看着她,无论是眸子的色彩还是语气,都有几分露骨的色彩。
抓住他的手,阎以凉的唇角也不禁微弯,“别闹,到底是多大的麻烦说来听听?莫不是你和肖黎觉得无聊,又斗上了?”那就没意思了,好不容易和平了一阵儿,再次闹腾起来不嫌累?
“你放心,肯定不是我先挑的事儿。”卫渊几分无辜。
“猜到了,你哪有那么闲。肖黎这厮,纯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得给他一个大教训才行。
“阎捕头打算为我出头?”卫渊故作受宠若惊。
“没时间,你自己和他玩儿吧,本来就是你们两个人的游戏。”甩开他的手,阎以凉转身走开。
卫渊两步走到她身后,一手揽住她的腰,恍若劫匪一般,直接将她带离大厅,转到了大厅后的茶室。
茶室的门是侧拉上的,随着两个人的身影进去,那门便啪的一声被拉上了,彻底和外面隔绝开。
与此同时,岳山无声的指示着一众护卫,有序的从青苑后门离开。他们分别两人抬着一个用麻袋包裹起来的物事,若是仔细看,那麻袋分明是人形,里面装的是人。
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岳山的指示就是卫渊的命令。这一具具尸体,也仅仅是今天的,昨日,前日,大前日,若是累加起来,数不胜数。
夜色降临,青苑厨房飘香,禾初在厨房中有条不紊的做着美味,一会儿这些美味便会呈到主子的面前。
大厅里灯火通明,即便隔着一层拉门,但也仍旧能借到外面的光亮。茶室里,多个桌椅翻倒,精美的茶具散落在地毯上。所幸地毯柔软,它们都还完整无缺。
靠窗的一个横榻上,阎以凉靠在卫渊的怀里,他则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她散落在自己身上的长发,额角间,隐有一些汗湿未消。
呼吸间能闻到来自他身上的味道,带着一点儿汗味儿,这才证明他卫渊也是个正常人。
“关朔没有再提起解除婚约么?若是他再说起,你便答应了吧。”关朔能提起,卫渊倒是意外。尽管关朔对他还是有敌意,但那敌意似乎是因他‘轻薄’阎以凉,并不是嫉妒。
关朔对阎以凉,卫渊觉得更多的是敬意。她一向强势,所以关朔似乎也觉得,这世上没有人敢对她动手动脚。
“我心里有数,别建议我怎么做。”阎以凉语气淡淡,关于关朔,她自有打算。
“所以我这个地下的情人还得再做一段时间了,你打算委屈我到什么时候?”低头,卫渊看着她,很是想知道答案。
抬眼看向他,唇角微弯,阎以凉几分无言道:“你真的觉得自己很委屈?”他可不是委屈的模样。
“我的女人和别人有婚约,你说我委屈不委屈?”若是他们俩换位,阎以凉也肯定会很委屈,而且在听到别人议论的时候还会生气。
“我看的是他的态度,他若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和我解除婚约,自会自己去找大师哥解决。但是,我一否决,他就立马不做声了,甚至连看我都不敢,胆子太小,没一点担当。我以为他会对哪个姑娘用真情,但眼下看来,他只是玩玩儿,没有动真格的。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她不是做无用之事,而是有理有据。
“你这师姐,反倒与亲娘无异。”卫渊看着她,颇为感叹。
“我看着他长大,差不多。不过若是我的孩子,我肯定还会更严厉。”眼露残暴之光,她可不是说说而已。
卫渊轻笑,“我儿子还真是命苦。”
斜睨他一眼,阎以凉要他闭嘴。儿子?等着吧。
饭菜送了过来,这茶室的门也终于打开了。禾初陆续的将饭菜端上来,然后又着手把茶室里翻倒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动作麻利。
两个肇事者无表情的用饭,好似根本不是他们做的一般。
用过了饭,阎以凉便收拾一下离开了。尽管卫渊有意留她,不过,为了关朔不会突发奇想的跑到这里来找她,她还是回去安全些。
目前为止,她和卫渊之间的亲密之事没有他人知道,她希望继续保持,能不泄露就不泄露。
夜里很冷,阎以凉通身笼罩在披风之中,兜帽也遮在头上,将她的脸也掩了起来。顺着无人的小巷返回关府,安静的只能听到她自己的脚步声。
在拐进关府所在的街道时,阎以凉步伐微顿,下一刻,她抬手缓缓的将兜帽摘下来,然后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
关府对面的宅子房顶,一个影子与黑夜融为一体。他若是不动,其实很难发现他。但是他动了,并引起四周风声变化,阎以凉很容易便听到了。
不过,不止那黑影一个人,在距离几十米之外,还有几个影子在各个房子之间跳跃翻飞。那最前面的黑影在逃跑避开,后面的几个影子在追。
尽管夜色浓重,但若是细看,阎以凉便轻易的发现了后面的人是谁。
是卫渊的护卫,身着夜行衣也挡不住他们飞跃之间的步态,就是他们。
很显然他们是在追前面那个人,这一天下来,他们不知在皇都来来回回抓了多少人。
这帮人真的是肖黎派来的?这厮,似乎也太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