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两口起初很高兴。
三天下来两人受不了了。
去年这时候瞳瞳不会走也不敢下去,所以只要抱出去,不论去哪儿他都没意见。今年会走了,小腿还越走越利索。张支书跟人聊天,一眼没看见大孙子丢了。
高素兰带着她去来富家做活,针线没整理好,小孩又不见了。
老两口一天下来,差点没跑断腿。
张支书也试着把他拘在怀里,然而他们平时太惯着瞳瞳,瞳瞳压根不怕。张支书朝他屁股上一巴掌,跟挠痒痒差不多。同样的巴掌,方剑平打上去那是火辣辣的痛。以至于瞳瞳还以为爷爷跟他玩儿,愈发爱闹。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两口抱怨瞳瞳皮,方剑平也装没听见。
过了初一,扫盲班继续,老两口继续看着瞳瞳。结果就是他们把方剑平的父母忘得一干二净。
村小开学的前一天晚上,方剑平看着堂屋灯灭了,老两口不会再出来,就跟小芳说:“我说他们闲的,没说错吧?”
小芳一时没明白。
方剑平:“你爹娘最近有没有说过,我爸妈有没有收到信,我有没有给他们写信,他们有没有回?”
小芳仔细想想,连连摇头。
“叔和婶就是不能太舒坦了。”方剑平看着玩了一天,累得呼呼大睡的儿子,“瞳瞳,咱们明天继续闹你爷爷奶奶。”
小芳忍不住说:“别折腾他们了。”
方剑平摇头:“闲了生事。再说了,带孙子哪算折腾。他们不看着,你怎么看书?”
今年已是七六年,离恢复高考越发近了。可是高中课本她还没看过。
爹娘现在辛苦一点,她十拿九稳考上大学,他们老了就享福了。
小芳:“那听你的。”
翌日清晨,瞳瞳起来,小芳就交给她爹,她和方剑平去院里背书。院里冷风吹着醒脑。
张支书很想说:“你们不能领一会儿。”听到闺女的读书声,这话说不出来,只能把瞳瞳拘在怀里,“爷爷教你烧火。”
瞳瞳对火很好奇,伸手要抓。
张支书吓一跳:“不能抓,这是火。”
方剑平在院里听见了,“叔,让他抓。现在不让,他回头趁你不注意还得抓。”
要搁以前张支书不信。
这十多天见识到孙子多皮,张支书松开他的小手。
张瞳瞳钻进去,痛的缩回来,哇哇大哭。
小芳无奈地看一眼方剑平。
方剑平不以为意地说:“我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我去看看。”书本递给小芳,他去找儿子。
瞳瞳扑到爸爸怀里越发委屈地默默流泪,边哭还边看他爷爷。
张支书气笑了:“还怪我?我有没有说不能抓?”
小孩心虚,小脸埋在爸爸肩上。
方剑平:“下次别这么干了。”拉过他的右手,“是这只手吧?让妈妈给你吹吹。”说着话就出去找小芳。
张瞳瞳见到妈妈,哭声停了。张支书松了一口气,“这孩子咋比小芳小时候还皮啊。”
“男孩子。再说了,小芳小时候咱家啥日子,哪有他壮实啊。跑一趟都不累。”高素兰说着忍不住摇头,“我抱着他让他睡一会儿,胳膊累酸了他也没睡,反而歇过乏了。”
张支书不禁说:“也不知道长大点能不能好。”
长大一点,张瞳瞳的胆子也大了,小腿更加利索。
现在不敢小跑,只敢快走。
农历五月,白天热起来,可以穿薄薄的裤子和短袖,身上利索了,张瞳瞳跟小兔子似的,速度快的高素兰追他险些摔倒。
幸好小芳当时也在,赶紧扶着他。
玩了一天的结果就是吃过饭,小芳给他洗澡的时候,他泡在热水里舒服地睡着了。
小芳愁。
一家三口躺在炕上,小芳看到睡在他们中间的孩子忍不住叹气,这要是真恢复高考,她爹娘哪能看住这兔崽子啊。
带他去城里更不行,方剑平的爷爷奶奶可是快九十岁了。即便没有病痛,那腿脚也没法跟五十多岁的人比。
方剑平见她一脸烦闷,不禁问:“怎么了?”
“娘今天追他险些摔倒。”小芳想想,“得给他改改性子上上缰绳。”
方剑平:“过几天开始收小麦了,等黄豆玉米种下再说。收麦子的时候让胖丫他们看着他。”
“跟着捡麦穗?”
方剑平点头:“省得不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那么热。”小芳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