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等我出来俩人正隔着大路对骂呢。我大嫂正在劝,让我来喊你们。对了,广进呢?”
张支书的大名叫张广进,比张来富张来贵兄弟矮一辈。张支书跟张来富差不多大,一起长大的算是发小,村里又没那么多规矩,小时候也不懂事,就直呼其名。
他们这些人长大懂事了,张支书不好再叫来贵兄弟的名字,他身为村干部,来贵兄弟也不好叫他的名字,一时就有点生分。
张支书先喊来贵兄弟的名字,然后让他们也别喊他村支书,彼此间的生分瞬间没了。
张来富一有空就会过来找他闲唠。也是如此张小芳才知道张来富跟他念叨过,希望方剑平给他当女婿。
这大清早的天还没亮堂,家家户户都在忙,村里没啥事张支书也没出去,在厨房给闺女倒热水。
不洗脸就玩,也就他这个傻闺女了。
张支书端着热水出来先给张小芳。
来贵家的见他慢悠悠的一点不着急,忍不住说:“你咋一点不着急?就不怕她俩打起来。”
张支书:“这不是没打起来吗。”
“可她们都开始招呼你祖宗八辈了。”
张支书笑道:“我祖宗哪天没被招呼过。”抬抬手,“回家做饭去吧。你们都别看,让她俩搁那儿骂,不出三分钟自己就不骂了。你们越是起哄架秧子,她们就越来劲。”
来贵家的心说,这么热闹的事谁忍得住啊。
张支书见她欲言又止,就知道她怎么想的:“打起来再来叫我。小芳,过来洗脸。”
冬天冷穿得厚,洗脸刷牙很不方便,张小芳是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看向方剑平:“让他先洗。”
来贵家的正准备走,听到这话停下来,调侃道:“对剑平真好。真知道疼人。”
张小芳的眉头微微皱一下,这叫什么话啊。
“我的人我不对他好对你好啊。”
来贵家的知道她心眼实说话直,噎死人还不用偿命,顿时不敢跟她嘚啵下去,“你说得对。”不待她开口,看向张支书和高素兰两口子,“我先走了。”
高素兰:“你们别看了。”
来贵家的挥挥手没有回答。
高素兰担心,“她爹,这得打起来吧?”
“打起来再说。张小芳,洗脸!剑平得上厕所。”张支书给方剑平使个眼色。
方剑平出去上厕所。
张支书拽着闺女的手往盆里按。
张小芳一见躲不过去,立马说:“我洗。”挣开他的手就脱棉袄。
高素兰赶紧按住她的手:“这是干嘛?冻生病了。”
张小芳想想怎么胡扯:“方剑平昨晚洗脸的时候就脱了啊。”
高素兰不禁看他老伴儿,城里的规矩?
张支书好笑:“剑平可能怕把棉衣弄湿了。她要脱让她脱,刚起来身上不冷没事。”
高素兰松开闺女,“你去把馒头热一下,弄点酱再弄点萝卜干,我给她梳头。”
张小芳下意识摇头。
高素兰就问:“不让我梳?”
张小芳想一下,脑海里浮现出一段记忆,她娘梳头可疼了。
“你不会梳还拽我的头发,我让方剑平梳。”
方剑平恰好进来,看到张小芳的头发有一点点乱,但辫子没散开,很好梳很好编,“我给她梳吧。”
高素兰下意识想说,你还能梳一辈子。
到嘴边意识到这话不合适,赶紧咽回去:“那行吧。我去做饭。”瞪一眼闺女,“赶紧洗脸刷牙。”
张支书和高素兰的牙很齐整,张小芳担心他们过几年满嘴牙一点点掉光,“就知道吼我。你刷牙了吗?”
高素兰被问住。
张小芳假装生气地哼一声:“没刷牙也好意思数落我。”
张支书不由得想起昨晚的事,道:“牙刷牙膏贵,我昨天带的钱不够。回头再买,买来就刷。”
张小芳惊得睁大眼睛:“你也没刷?”
“明天开始就刷。我们都刷,你也赶紧去吧。”
张小芳满意了,蹦蹦跳跳去对面卧室拿她的牙刷和搪瓷缸子,本想哼“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在出口的那一瞬间改成“鹅,鹅,鹅,鹅,鹅,鹅,我有一只大白鹅——”
张支书不禁看一下闺女:“又咋了?”
方剑平很意外,她居然没忘。
“我昨晚教她一首诗,名字和第一句就是‘鹅’。”
张支书忙问:“她没打你吧?”
方剑平被问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