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那仿佛痛入骨髓般的剧痛折磨地面色惨白、心力憔悴,甚至在蔡琰扶着张煌靠着断树坐下之后,张煌的双腿已逐渐失去知觉,就连双手亦不住地颤抖。
也亏得是张煌,天生体内生机苍郁充沛,若是换做旁人,恐怕被利刃贯穿身体后不久便已咽气死去。更遑论像张煌这样,在蔡琰的搀扶下竟还能徒步走差不多一个时辰。
不过即便如此,这里对于张煌来说也已经是极限了。别看他气喘吁吁,可实际上胸膛被利刃所压迫的他。并不能很好地调理自己的气息,否则,单凭这一个路程的跋涉,绝不至于让张煌疲惫到这种程度。
“接下来呢”在扶着张煌坐下之后。蔡琰便着急地问道。
听闻此言,张煌默默地望了一眼蔡琰,忽然语气莫名地说道。“若是你想逃走,眼下是最好的机会”
当时蔡琰见张煌双手冰冷,正不停地用她的小手搓着张煌的手心、手背,试图借这种肢体上的摩擦让张煌的双手再次恢复几分温度,而在听到那句话后,她整个人都愣住了,连不停搓动张煌双手的小手,亦不自觉地停下了。只是握着张煌的双手,低着头一言不发。
良久,她幽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煌将自己冰冷的双手从蔡琰的手中抽了出来,勉强支撑着身体,让身体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旋即带着几分叹息说道,“你走吧。马车,就拴在你我昨日露宿的地方,你原路返回之后,沿着官道朝东南方向,便可以抵达下一个县城,即修武县。车内还有些闲钱,你到了修武县后,找家客栈住下,托人送封书信到河阳你就自由了。”当说完这番话后,张煌微微感觉到了一阵轻松,毕竟他这些日子里一直都在挣扎是否放蔡琰回去。而在这两者之间,想要让蔡琰一直陪伴着他的这个念头始终占据了上风,因此,张煌或多或少地限制了蔡琰的自由。
但遗憾的是,哪怕是跟河阳的距离一日一日增加,可蔡琰想逃回河阳的心思却是始终未见衰退。甚至于这份心思日渐增强,为了从他手中逃脱的蔡琰已学会了用计谋,就像昨夜那样。
张煌不傻,总结前后,他自然明白昨日那壶酒与后来蔡琰逃跑两者间的关联。
强扭的瓜不甜,尽管张煌曾经也想尝试能不能尽可能地将蔡琰拖在身边,但是眼下,他忽然感觉有些累了。
“你你在赶我走”
蔡琰的声音在颤抖,她的双手在颤抖,甚至于就连她的芳心也在颤抖。
她万万也没有想到,如救美的英雄般将她从那一干太行山强寇中救出来的张煌,转眼之间竟要赶她走。
张煌没有说话,但同样的,也没有说出任何挽留的话。
好狡猾
蔡琰的双眼顿时蒙上了一层气雾,站起身来恨恨地望着面前这名重伤在身的男子,气地连双肩都在颤抖。
平心而论,当张煌从河阳将她掳走,并且严词威胁她不许逃跑时,蔡琰恨不得杀了张煌也要逃回河阳、逃回河东卫家,可就当她在方才被张煌那宁可牺牲他自己也要救下她的情义所感动,暗自发誓不惜舍弃蔡琰这个名字、不惜蔡家名誉蒙尘也想跟这个男子在一起时,对方却竟然赶她走。
这让蔡琰感觉好委屈。
明明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是张煌擅作主张将她掳走的,凭什么到最后她改变主意想留下时,那个狡猾而又狠心的家伙却又要赶她走
凭什么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不过蔡琰也明白,她昨日的所作所为,恐怕是伤到了张煌对她的信任。针对这一点。蔡琰难以自辩。
“那,我走了”
半响寂静过后,蔡琰幽幽地说道。
“唔。”张煌点了点头。
深深地望了一眼张煌,蔡琰转身作势离开。
而就在张煌甚至还来不及为即将失去蔡琰而感到遗憾与失落时,忽然有一对轻柔的手臂轻轻从后挽住了他的脖子,让他不由自主地全身绷紧。
“奴家回来了”
一声幽幽的声音略带几分调皮,在张煌的耳边轻轻响起。
“你”张华转过头去,吃惊地望着蔡琰,却见蔡琰温柔地望着他,轻声说道。“当初你强行掳走奴家时,奴家想要逃跑;如今你要赶奴家走,奴家想留下来这是奴家的选择。”说着,她逐渐收拢了双臂,轻轻地搂住了张煌的脖子,甚至于,就连微微泛红的脸庞亦时不时地触碰到张煌的脸。
不可否认,此刻的蔡琰因为那份娇羞平添了几分美丽,只可惜她是低着头的。否则张煌恐怕真的会看呆。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如此也足够让张煌呆若木鸡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蔡琰在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下竟然会选择留下来。
难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已经吃过一次亏的蔡琰终于意识到了世道的黑暗。不敢再离开他张煌寸步
针对蔡琰的外柔内刚的性子仔细想了想,张煌立马刨除了这个想法。
那是为什么呢
张煌歪着脑袋细细琢磨着。
而在他身后,搂着他脖子的蔡琰几乎是整个身体都贴在他背上。尽管一开始时蔡琰的确地又羞涩又紧张,但是逐渐地。她倒是也慢慢地适应了,甚至于,亲昵地用脸颊磨蹭着张煌的脸庞。
事到如今。蔡琰终于能够切身体会到妹妹蔡琬当时那句喜欢与不喜欢的话的含义,她不由地又细细品味方才在决定就这么离开张煌返回河阳时,那股从心底里泛起的莫名悸痛。
愿朝夕相依、常伴身旁,这多半就是妹口中的喜欢吧
蔡琰嘴角扬起几分甜甜的笑容。
张欢一转头恰巧望见这一幕,不由得心中亦是有阵阵从未感受过的异样,仿佛那份笑容驱赶了在他无法再施展刚体后所受到的寒冷,十分的温暖。
可就在他张嘴正要说出心中某些深藏已久的话时,忽然咽喉感觉一阵甘甜,旋即,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吓地仿佛刚体会到男女情滋味的蔡琰顿时面色苍白。
“张火”惊叫了一声,蔡琰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将半个身体压在张煌这个重伤的病号身上,吓地她连忙松开双臂,来到张煌面前蹲下,连声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咳咳咳”
gu903();在一连串的咳血过后,张煌的脸上意外地露出了几分笑意,轻声说道,“首先,我不叫张火,我叫张煌。其次先帮我将腰后那个口袋里的符纸拿出来好么再这样耽搁下去,恐怕我就真的死了。你也不希望我死对吧”很明显,这会儿张煌说话时的语气,要比起方才轻松欢快许多,甚至还开起了蔡琰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