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涟,我的嫁妆呢”
秋涟似乎吃了一惊:“小姐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都在东厢搁着呢,昨天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收拾。”昨日的接亲虽然接得匆忙,而且新娘子还是昏迷着的,可是面上还是按照正式接亲的程序走过来的,好歹陆家也是鲤城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陆锦良爱面子,大小姐出嫁,怎么也不能太寒碜了,因此把陆淑婉她亲娘留下的那点儿东西,拾掇拾掇地也弄了十几抬嫁妆。
“嗯,去看看吧,清点收拾一下。”其实大多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那些箱子轻飘飘的,不过看个面上好看,最让陆淑婉放心不下的就是姚雪花她们看不上眼的一些字画之类了。
也难怪秋涟听她问起嫁妆要吃惊,本来陆淑婉从小就被她亲娘养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性子,视金钱如粪土的那种,在陆家的时候,姚氏当家,对这个原配嫡出的女儿克扣得过分,还借口缺这少那的把陆淑婉的亲娘留给她的嫁妆一点一点的搜刮过去,而陆淑婉还一心沉浸在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之中,根本不把这些身外物看在眼里,仿佛如果谁会因为嫁妆的多寡而对她这个人有着不同的看法,那个人就是有多俗多不堪一般。
陆淑婉清点了一下,其实这些字画当中还是有一些值钱的,挑挑拣拣取出一卷唐寅真迹风竹图,转头对秋涟道:“把这个装起来。”
鲤城的传统重商轻文,特别是陆淑婉所处的圈子,能懂得唐寅真迹珍贵之处的人还真的不多,这也是她前世总是落落寡欢的原因之一,不过她记得这种情况自从一个月前新任文知县上任之后就不一样了。
特别热爱文人字画墨宝的文知县带动了鲤城商圈附庸风雅的热潮,陆淑婉记得上一世她刚成亲没多久,就是文知县的夫人生辰,鲤城几乎所有有些头脸的人家的女眷们都去贺寿了,有些见机得快的投其所好送上名家墨宝,博得文知县欢心之后在生意上都顺风顺水许多,而自己的婆婆柳氏,当初却是因为所送的礼品太过俗气而被文夫人点名嘲笑了的,以至于柳氏回来之后发了好大一场脾气,连带地对她这个媳妇也愈加看不顺眼起来。
当初的陆淑婉是把这件事当成一件笑话来听的,可如今有心要与他们好好地过日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既能对宋希琰在生意上的事有所帮助,又能趁机改变柳氏对自己看法的大好机会。
本来陆淑婉是想着把这个画拿给柳氏,说服她当成宋家的贺礼送给文夫人的,可是转念一想早上在她那儿闹了这么一场,她这会儿一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想起前世她对自己的态度,要自己腆着脸去讨好她还真是做不到。
想来想去,干脆还是到宋希琰那儿下功夫,顺便还可以表现一下自己的贤良淑德呢
眼见就要到中午了,宋希琰本说一两个时辰就回来,可这会儿还没见动静,估计是事情多忙起来了,陆淑婉亲自挽了袖子进厨房,用人家大厨早已炖好的粥底,加了一点香菇丝、鸡肉丝搅一搅,精心挑选了一个白底青花的骨瓷炖盅盛起来,再让人在食盒里装了几样小菜,让秋涟拎了跟在身后,自己端着香菇鸡肉粥的托盘,婷婷袅袅地朝宋希琰处理文书的书房走去。
邵文这小子前一天晚上不知道干啥去了,此时正窝在书房门口打着瞌睡呢,直到陆淑婉走到门口了才蹦起来,刚要出声,就被陆淑婉用眼神制止了,悄悄地垂手退到一旁。
陆淑婉推开房门进去:“相公,都忙了半天了,也不知道饿的么”
宋希琰惊喜地站起身来,手中的毛笔掉到桌上墨汁溅了一片也顾不上了:“娘子,你怎么过来了”
“我见到了午饭的时间也不见相公你回来,特地去厨房做了香菇鸡肉粥,也不知道合不合相公您的口味。”
宋希琰忙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托盘:“怎么要你自己端过来呢,当心,可别烫着了。”过了一会才回味过来,又惊讶又欢喜地看着陆淑婉:“这是你做的”陆淑婉当初在娘家虽然不受宠,可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前世成亲几年,宋希琰从没见过她走进厨房半步,如今竟然会为他洗手做羹汤,怎不叫他惊喜异常。
“嗯,你看看好不好吃”陆淑婉笑盈盈地看着宋希琰,宋希琰用力地按一按胸口才把那颗快要蹦出来的心给按下去,捏着勺子的右手还有点儿颤抖地舀了一勺粥吃了下去,陆淑婉初次进厨房临时抱佛脚煮出来的粥味道自然不怎么样,可宋希琰是吃不出来的,这粥到了他的口中,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好吃一百倍。
秋涟把食盒里的菜摆在桌子上之后就识相地出去了,宋希琰对其他菜看也不看一眼,抱着陆淑婉亲手做的那一碗粥魂不守舍地吃着,直到陆淑婉温柔地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别光顾着喝粥啊,多吃点菜。”
宋希琰这才回过神来,心疼地拿起陆淑婉的双手:“下次不要自己做了,要烫伤了可怎么好。”
“怎么了是我做得不好吃吗”
“怎么会呢,好吃,好吃得很,我就是怕你累着。”
“相公喜欢就好,只要相公喜欢,我心里就高兴了。”
“婉儿你吃饭了吗”
“还没呢,等着相公一起吃。”
“那快坐下来一起吃吧”宋希琰手忙脚乱地帮她拿碗筷,“下次不要等我了,到了时候就自己吃,啊”
陆淑婉看着宋希琰,心中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前世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斗气的时间多,几乎没有过这样温馨的时刻,没想到自己几句体贴的好话,就能让这个男人手足无措成这个样子,哪里还像传闻中心狠手辣的商场枭雄根本就像是一个没见过女人的毛头小伙子嘛,陆淑婉居然暗暗地觉得有些好笑。
甜甜蜜蜜地吃完午饭,陆淑婉才说起正题:“听说文知县夫人的生辰就在两日后,不知道我们家的贺礼可准备好了吗”一句“我们家”让宋希琰心神荡漾,也不知道自己随意应了一句什么。
、遇见表哥
只听陆淑婉接着道:“我知道这些事本应是婆婆安排,只是我在娘家之时对这文知府也有所耳闻,听说文知府对名家字画颇有研究,正好我这里有一卷颇为难得的唐寅真迹,留着也没什么用,我想要不就添在贺礼中,说不定能投其所好,往后夫君在生意上行走起来也方便得多。”
宋希琰眼神亮亮地望着陆淑婉:“娘子”
直看得她不好意思起来:“相公我说得不对吗那,那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不不不,娘子说得对极娘子能如此为为夫着想,为夫心里真是感动非常,只是那字画想必是娘子的心爱之物,为夫怎么舍得让娘子割爱,这贺礼为夫另行购买即可。”
“相公可别忘了,因为文知府的缘故,鲤城如今可是洛阳纸贵呢,市面上恐怕暂时寻不到什么好东西呢”
宋希琰沉思片刻,道:“我与那翰墨斋的掌柜还算有几分交情,只是我在这上头却是一点不懂的,不如娘子与我一起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捡个漏呢”
陆淑婉有点儿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商贾之家没那么重规矩她也知道,但出嫁的第二天就跟夫君一起出门逛街,这也有点儿太说不过去了吧
见她迟疑,宋希琰一腔期盼也稍稍冷了下来:“娘子不愿意去的话就算了,我自己去看看也我无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