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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秋坐在桌边吃着米饭,心不在焉地查数已经咀嚼多少下,真正在想的却是登峰顶的事,身边的大良沈休明目不斜视,拒绝在吃饭的时候开口说话。
午饭刚一结束,一名留养弟子起身走过来,坐在小秋另一边的空位置上,“我叫周平,希望和你谈谈。”
本来要排队离开的弟子们又都坐下,他们还没有温顺到一点好奇心也没有的程度,尤其是几名野林镇的少年,更是对周平紧盯不放。
“我叫慕行秋,很愿意和你谈谈。”小秋面对他,挺直身体。
周平看起来有十五六岁,显然在养神峰待了不只一年,清淡的饮食并没有影响他的发育,身材高高大大,撑得道袍紧绷绷的,像是小号的林飒,只是宽宽的脸上没有都教习惯性的笑容。
“你可能没注意到,你在破坏这里的气氛。”周平不愧是多修行几年的弟子,说起话来心平气和,好像这只是一句善意的提醒。
“我?”
“嗯,你。我听说你因为私自打架而被处以思过一个月的惩罚,可是你好像没有接受教训,自从你昨天来到养神峰之后,破坏了许多规矩,最严重的是,你让这里布满了传言,干扰了大家的心绪,直接影响到数百名弟子的修行。”
再心平气和的腔调也掩饰不住这番话里的指责意味,过去的几个月里,小秋的确学到一些东西,其中之一就是不要急着发火,他扭头扫了一眼:野林镇的伙伴们神情忐忑,明显不知该如何应对,其他的弟子则面无表情,看上去更支持周平的说法。
“我让这里布满了传言?”
“没错,现在大家都在说你要报仇,甚至动了杀机,还说你自称豁通三田,千方百计想要走出养神峰,正是这些不着边际的传言,影响了大家的修行。养神峰本来是宁静如水的地方,所有人都心无杂念,可是你一来,杂念就产生了。”
“我会终结所有传言的。”
“很好。”周平站起身,“这是聪明的做法。”
小秋也站起身,比对方矮了半头,气势却半点不输,大声宣布道:“大家不要再议论传言了,事实就是:我的确要报仇,杀不杀人到时候再说;豁通三田?你们就当我吹牛好了;但我要走出养神峰,而且会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直到成功为止。就是这样。”
周平从额头红到脖子根,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几年来的养心功夫险些毁于一旦,然后他高昂起头,用强压抑着的轻蔑语气说:“你果然是被魔种侵袭过的人,从一开始就畏惧大道,甚至想破坏正道之士的修行。”
这句话得罪的人不只是小秋,野林镇的少年们全都站起来,他们最忌讳有人谈论魔种并将接触过魔种的人视为另类。
“宗师相信我们。”大良壮起胆子,但是仍站在小秋身后。
“没有我们的干扰,你的修行也没快到哪去。”沈昊双拳砸在桌面上,大声吼道。
“我们没有畏惧!”楞子慕飞黄气得青筋暴起。
周平没理其他人,仍然紧盯着小秋,“瞧,这就是你带的头,我不会坐视不管,我要阻止你的破坏行为。”
“都教都没管我。”小秋的火气渐渐上来了,他搞不懂,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与他人何干。
“都教只是引导者和看护者,跟咱们不在同一段路上,只有我能阻止你,只有我们能阻止你们。”
“欢迎。”小秋说。
“我们都欢迎。”沈昊跳过长桌,跟小秋站在一起,其他少年也站过来。
周平并无惧怕,反而施以道统之礼,昂首走出饭厅,其他弟子看了一眼,也走出去。
野林镇的少年们又聚到小秋身边,第一件事就是发誓自己绝非泄密者,他们痛恨泄密行为,正是这次泄密令他们承受来自同门道友的异样目光,不管吃饭时的动作有多么标准,还是摆脱不掉种种关注。
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来自野林镇的七名少年吃饭的时候坐在一起,从而打破了按房号入座进餐的小小惯例。
虽然从辛幼陶那里获益不少,小秋却拒绝成为以“王室规则”行事的阴谋者,所以他没有猜疑任何一位伙伴,在透露新计划之前,所有人都郑重发誓保密,之后,小秋说出打算:“我要爬到山顶上去,从那里可以走出养神峰。”
发现伙伴们面带愕然,他补充道:“这是林都教告诉我的。”
这句话打动了所有伙伴,只有大良沈休明仍存疑惑,“一入养神峰,三年不出谷,咱们出去做什么?在这儿有吃有住,还能修行道法,不是挺好的吗?小秋哥,你还觉得你……豁通三田了?”
“三年不出谷,不是‘不能’出谷,而是‘无法’出谷,别的先不说,难道你们不好奇吗?”
“外面大雪纷飞,养神峰温暖如春,要说好奇,也是外面的人好奇。”大良说出了大家的想法,“万一出去再也回不来呢?”
小秋没有反驳,笑了笑,说:“你们专心修行,超过周平那些人,为野林镇争光;我自己去试,万一回不来,咱们就三年后再见吧。”
养神峰不是镜湖村馆舍,这里从来没发生过恶**件,因此大家对周平的威胁虽感到愤怒,却不是特别在意。
下午的功课是林都教的长篇大论,继续讲述道统的久远历史,小秋晚来一个月也没落下多少,初代三祖的事迹才开个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