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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海是往来南北的商贾,那时他正押着一船货物欲往江北贩卖,行至半路赶上贼寇南侵,只好滞留下来。谁料贼寇攻势如此迅速,转眼就席卷了大半中原。那时百姓仓皇南逃,江边渡船不敷使用,唐海便毅然舍弃货物,将自家货船权当渡船使用,活人无数。后来我和众位兄弟赶到,抗击贼寇,便与他结识。唐兄本出自书香世家,小时候身子骨弱,才送去清虚观习武强身,但他的父亲一直希望他走学而优则仕之路。后来父亲去世,再加上朝局动荡、报国无门,这才毅然弃儒从商。”言及此,不由神色黯然,“唐兄一代奇侠,腹有大才,不知为何”

欧阳英点点头,劝道:“别想太多,人生在世为当为之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即可。若他真误入歧途,咱们设法导回正道便是了。若他执迷不悟,你身为友人,更应竭力阻止他铸成大错。你放心,师父和你几位伯父都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若他悔改,定会给他机会。”

姜承郑重点头:“是,师父。”

不知何时,天上飘起了细雪,擦过枯木衰草,发出簌簌轻响。葳香楼的火渐渐熄了,剩下一团黑黢黢的焦木。

暮菖兰的愤恨与不甘,仿佛也似这团火一般,烧过之后只剩下一片辨不出形迹的空茫。官府的人来过又走,众人也渐渐散去,她仍是在青石板路上席地一坐,淡看对面火星暗淡,听着身边水声潺潺,天地之间仿佛只她一人。

几个时辰前还是雕梁画栋,转瞬间就成了断瓦残垣。是不是她所拥有的东西永远都是这样,即便看起来再美再好再牢不可破,只要别人动动手指,顷刻间就会化为泡影

街上响起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天塌下来也一样嘻嘻哈哈的大嗓门:“掌柜的,你怎么还在走吧,再看也看不出花儿来。”

听到这个声音,暮菖兰渐渐熄灭的怒火登时有了复燃的迹象:“姓谢的还不是你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才会留下你”

“这话可就不对了,”谢沧行不以为意,“命里有时终须有,再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说的轻巧。”暮菖兰冷哼一声。

谢沧行见她没有动窝的意思,随随便便往她身边一坐,连地上的雪都没拂一拂,伸手递过去一件外袍,邀功似的说道:“欧阳老爷给的,细棉布的好货。”

听他这么一说,暮菖兰还真觉得有点冷了,犹豫片刻,板着脸接了过来,嘴上不依不饶地抱怨:“某人不是说自己功夫天下第二、除了他师兄再没敌手”

“不不不,”谢沧行连忙摆手,澄清道,“我俩还没分出胜负呢顶多算并列第一,我那是看他年纪比较大才让他当第一的。”

虽然不是头一次听他大言不惭,暮菖兰还是不由得目瞪口呆,扶额叹道:“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厚的。”随即戏谑地睨着他,冷笑道,“天下并列第一的谢大侠,怎么还打不过那红发小哥难道他就是你师兄不成”

谢沧行仍未见丝毫愧色,搔了搔头:“唉,我天下无敌的是剑术,今日手中无剑,本事再高也施展不开呀”

一听这话,暮菖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满场子都是剑,随便借一把又有何难”

“那哪儿成满场子的剑都又短又轻,没一个够份量,跟玩具似的”谢沧行突然意识到不妙,连忙止住话头。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就见暮菖兰秀眉一轩,凤目一瞪,一手轻轻摩梭着腰间的剑鞘:“哟,那我们这些拿玩具的,都是拿着好玩儿的了”话音未落,连着剑鞘就往他头上敲去。

眼瞅着暮菖兰突然发难,谢沧行立刻跳开一大步,嘴里嚷嚷着:“掌柜的你悠着点”

“还敢躲”暮菖兰柳眉一挑,手腕一翻就往谢沧行额际头维穴点去,这要是中了,管你几尺大汉一样得眼前一黑。

谁曾想谢沧行竟真的听话不闪不避,暮菖兰一惊,指尖用力鞘尖一偏,总算错开毫厘。

谢沧行额际当即鼓起一个大包,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嘟囔:“哎呦完了完了,本来脑子就不灵光,以后更不顶用了怎么办”

暮菖兰也没料到这种展开,今日横遭无妄之灾,心里一直不痛快,再想起被这人硬拖下水的恼恨,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想着怎么也得揍个鼻青脸肿才解气。可看他额际顶着一个大包的滑稽样子,这股子气又忽然没了着落,悻悻然收了手,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好僵着脸一语不发。

谢沧行倒是胆大,还敢往她身边落坐。暮菖兰尽力不去转头看他,两人好久没说话,直到谢沧行打破了沉默:“掌柜的,你见多识广,倒是跟我说说,这净天教到底什么来头”

正文章四重重疑云4

暮菖兰瞪了他一眼:“你连他们什么来头都不知道就往上冲吗”

谢沧行眨眨眼:“我没想冲上去,那不是你”见那双凤目危险地眯起,哪敢再装傻,赶忙收了口,“这我看他们手段不光明,一时看不过去。”

“随你怎么说。”暮菖兰懒得跟他争辩,单手支颐,有气无力地说道,“大概三十几年前吧,最开始是一些世代为奴的长工护院不满主人家虐待,仗着身强力壮、有的还有一身功夫,逃出家来聚在一堆,号称要为受苦的弟兄们讨个公道,着实打劫了不少官商富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后来渐渐成了气候,就创了净天教。”

世代为奴谢沧行挑起浓眉,据他所知,依照当朝律法,世代为奴的只有重犯家属和战俘通常是战败被俘的异族人。

“当时他们在两淮一带接连犯下几桩大案。事情闹大了,就算官府不管,武林正道也断然容不下。”暮菖兰续道,“当时的几大门派合力围剿之下,净天教抵挡不住,自然只有覆灭一途。算起来,也有个二三十年没怎么听见消息了。”

谢沧行点头,随即赞道:“掌柜的,你知道的真多。”

暮菖兰扫了他一眼,只见他双臂交叉,大大咧咧地往树上一歪,一点坐相都没有,可却奇异地不让人觉得粗鲁,反倒有种洒脱不羁的气质,哪怕是当初满脸胡茬、一身落拓地站在自己面前说要赊账,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自鄙自弃,让人无端地付出信任当然结果证明她的识人之明实在有待加强。

暮菖兰微微一叹,似真似假地抱怨道:“我知道的再多,也闹不清楚你究竟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谢沧行照例没心没肺地一笑,两人又半晌无话,只有细雪依旧扑簌簌地下着。

田间树梢,渐渐地银装素裹起来,那些个常绿的树叶子,顶着一团一团茸茸的白帽子,在风中微微地摇晃。

“喂,你接下来什么打算”暮菖兰紧了紧外袍,轻声问道。

谢沧行想也没想,给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答案:“掌柜的去哪儿,咱也去哪儿。”

暮菖兰呆了呆:“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欠你的酒钱还没还清呢。”谢沧行嘿嘿一笑。

“哼算上今儿个的账,可不是好还的”暮菖兰故意不看他额头的包,口气凶恶地说道,“想反悔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