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瓒一听,拔下马克笔笔盖直接掷过去:“少在你爸爸面前装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安了几个服务器。”
笔盖正中王铛铛脑门,他登时皱缩起整张脸,颓丧的挎下肩膀:“才两个服务器,刚到的新款。”
李瓒懒得跟这条IT狗抢骨头,他接着又对其他人说:“两边都得着手查。卫茗那边要查,刘超这边也得查。先从他的人际关系开始,对了――”
“他二月初在坑水街一家水疗店消费过?”
这资料还是王铛铛查的,李瓒不仅看过,刚才还提到过。但他重提了一遍,说明其中有点意思。
王铛铛:“怎么?”
李瓒挑眉:“就是觉得挺巧。”
――那位倒在扫黄旗帜下的大金链哥。
东城区分局大厅。
厅内人来人往,不时有人怀揣资料夹步伐匆忙踏上停在门口的警车,亮起红蓝警灯绝尘而去。
犯事的被家属保释出来,有的一路指指骂骂恨铁不成钢,有的两两沉默失望到极致,也有的只说一句‘以后走正道’便不说话,被带出来的人则红着眼眶面带忏悔。
人间百态只见哭与笑,除了医院便是警局。
卫曼君用力的捏紧皮包,手指发白,脸色和唇色几乎与墙面的青白色融为一体。她目光无神,等见到走出来的李瓒一行人,认出其中的季成岭和陈婕。
她旁若无人的冲过去拽住季成岭:“警察同志,我女儿的案子……有没有进展?”
简短的、音量不大的一句话却像是耗尽她所有的力气,仿佛撕裂肺腑带着血沫子浸到喉咙口,一开口便似有浓重的血腥气。
李瓒驻足,转身看过去。
陈婕惊讶,低声道:“卫曼君,卫茗的母亲。”
卫曼君,年49岁,看上去像是三十几,本来美丽知性很有教书工作者的温文气质。但女儿的突然逝世,不过半天时间,她便迅速衰败。
季成岭好声好气安慰:“我们正在调查,案件进展不便对外透出。”
卫曼君颤抖着嘴唇嘶声说:“茗茗和害死他的那个人根本不认识,幕后一定还有真凶!凶手害死我的茗茗,‘他’一定看到茗茗的死……你们要抓住他、一定要抓住他!然后问他、记得问他,无仇无怨,为什么害死我的茗茗?!”
“为什么要那么残酷地害死她?!知不知道她死前有多疼?!肋骨插―进肺腑和心脏,血液逆流,口鼻全部是血!”
“我的茗茗,她死前好痛啊。”
李瓒抿唇,冲陈婕低语:“你去安慰她,平复她的情绪。”
“好。”陈婕上前搀扶卫曼君:“卫女士,我们刑侦办一众刑警同志都在追查这桩案件,内情目前暂不对外公开。但我们保证,一定会追查到底!”
卫曼君紧抓住陈婕的手腕,死死盯着她好半晌:“我听见了,你、你们……说到做到。”
陈婕重重点头,应下承诺:“我们保证!”
她的手腕被牢牢拽住因此疼得厉害,不由心想卫女士瞧着温和柔弱但这力气实在很大。
转念又一想,若是相依为命的女儿死得那么凄惨,在痛苦中爆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卫曼君慢慢松开她的手,后退两步,肩膀突然塌下来,原本挺直的、优雅了几十年的脊梁瞬间佝偻起来。
她目光仓惶,低低说两句:“警察同志,谢谢。”
陈婕亲眼见这前后的变化,不由心酸,温声安慰起来。
李瓒在旁观望,指腹摸到口袋里的烟盒,抽出一根搓着烟头想想还是没拿出来。
他没催促陈婕拖拉,也没示意季成岭他们跟着先走,而是安静耐心的等待。
这时,有个青年提着水和白粥进来,一见卫曼君立刻急切担忧的赶过来:“阿姨,您怎么样?先喝点水、填一填肚子。”他拧水开饭盒,殷勤照顾卫曼君的同时,不忘彬彬有礼向陈婕他们道谢:“麻烦你们了,警察同志。”
李瓒单手插兜,回想这人刚才路过他时,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浓烈的消毒酒精味道。
“我叫程科,卫茗的男朋友。”程科自我介绍,待卫曼君情绪稳定,他便挑了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李瓒小声问:“警察同志您好,我想问问到底那个害死卫茗的人为什么――”
“他到底为什么要害死卫茗?”程科难掩他的不解和愤怒:“他根本是蓄意谋杀!”
李瓒:“卫女士认为有人雇佣刘超害死卫茗。”
程科一愣:“刘超?”
李瓒:“害死卫茗的人。”
程科:“有证据吗?”
李瓒:“暂时没有。”
程科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卫曼君,摇头说:“阿姨现在情绪不太稳定,亟需心理寄托才认定还有幕后真凶。但卫茗的日常很简单,她不可能得罪谁、也不可能挡了谁的路。”
“警察同志,您说能有谁特意雇凶谋害卫茗?”
李瓒:“监控视频显示刘超一路拖打卫茗。卫茗本来可以得救,但刘超拼死把她拽下楼,这是很明显的蓄意谋杀。”
程科揉着鼻梁,疲惫的叹气:“因为刘超是个社会渣滓,他仇恨社会、仇恨比他活得好的人,所以他报复社会。女人、老人和小孩就是被报复的媒介,恰巧卫茗不幸的被挑中了。”
李瓒:“程先生懂犯罪?”
程科:“不是懂犯罪,而是我们外科医生见过太多伤亡事故。有人好端端走在大街上,因为长得漂亮就被割喉――”他顿了顿,下意识按住左手腕表说:“如果有真凶,我比谁都希望警察赶紧破案。但我也不想卫茗的死被外界猜疑、质问、诽谤,我不想她明明是受害者却被冠以各种‘合理’原因成为一个‘该死’的女人。”
说着说着,他的情绪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