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就算别人再好却也再进不到心里,她很理解安乐。可遗憾的是,那个人与安乐却并非两情相悦,这一番情深意切却都只是安乐一个人的徒劳罢了,但愿她能早日想开,早点解脱。
她不由自主的又想到朱子琰,脚步也顿了一下。那日在山庄的亭台之约,他曾点头答应过她,那他会什么时候来这几日心内一直不宁,她时时会想起那夜他来救她时的情景,以及在山庄中与他相处的点滴,不知为何,心里总会有隐隐的担忧,总担心这一切希望到头来会落空。
她抬头望向夜空,心内喃喃问道,子琰,你会来吗
一骑快马停在仁济堂后院侧门前,大约是院内听见了马蹄声,侧门“哗”一声打开,出来一个学徒模样的少年,见到下马的来人,鞠躬笑道:“三爷,你回来了。”朱子琰一点头,将马交由少年牵去,自己进到院内。
每日酉时医馆闭门,夜间若有急症前来就医者皆由轮班的弟子接诊,忙活一整天的名医夫妻便可休息了。这夜晚饭过后,朱子琰来到大哥书房内,正在批注药籍的大哥抬头看了看他,见他一脸肃然,搁笔道:“难得见你这副表情,有什么要事要同我商议吗”
朱子琰在大哥对面坐定,缓缓道:“我来,想向大哥取一样东西。”
大哥闻言默了默,望着他道:“你可想清楚了都放下了”
朱子琰脸上诧异一瞬,复又平静道:“是都想好了,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大哥。”
大哥淡淡一笑:“那日在山庄中初见那位姑娘,我便了然了几分。那一副出众的端庄作派自然是寻常人家小门小户教养不出的,她又姓韩,试想京城中姓韩的高门望族能有几家这么些年我一直担心你是嘴上说,心里却放不下,如今你能下这个决心,我倒真能放心了。”
朱子琰低头也释然一笑,却没有作声。
因为幼时双亲的骤然离世,他曾恨透了官场。少年时的他不是没有想过去为父母的早逝寻一个说法,去报仇,但随着日复一日在飞燕门内受到的熏陶,以及出师下山后这些年在江湖中见惯了生死,他感悟到了冤冤相报的痛苦,他放弃了那些极端的念头,只是告诫自己永不要同官场纠葛。他之前之所以肯帮江允墨破案,以及拦截胡大行刺,不过是因那关乎师门清誉。
但当他遇见云琪,得知她是韩肃的女儿,他其实曾很纠结。他想过要远离她,可偏偏上天给他们安排了一次又一次的相遇,渐渐地,她的笑脸,她的琴声,她乐于助人的心肠,她的教养,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深深的在他心内烙下印记,成了二十多年来路过他人生的唯一一人。
江南那日得知她遇险,他的心顿时空了一大半,一瞬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他一心只想救她,让她平安。就如他自己所说的,若连她都保护不了,自己还要一身功夫干嘛。
现在这个女孩子让他放弃了自己下过的最严的禁令,为了她,他愿意亲上韩府,向她父亲去求亲。
大哥起身,进到书架后的内室,不多时又出来,手中拿了一个小巧狭长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盒,交于他手上,叹道:“命中注定,都是缘分,让人不得不信哪”
他接过木盒,手轻轻抚过盒面上的木纹,道:“多谢大哥。”
、阴差阳错
两日后,韩府。
韩大人的书房,今日上午迎来一位稀客。
韩肃望着眼前这个面若冠玉的年轻人,似乎觉得有些面熟,脑海中闪过一副面容,他不太敢确定,待他将这个年轻人呈上的木盒打开,一支呈微有些磨损的紫毫硬笔赫然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心中存的那个名字终于清晰。
他抬头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青年,问道:“朱牧良是你什么人”
青年俯首,恭顺道:“正是在下的先父,在下朱子琰,拜见大人。”
他点点头,道:“果然,你同你父亲年轻时很像。”复又问道:“你这些年一直在何处家中还有什么人”
朱子琰回道:“在下这些年常居江南,打理些生意,有些田产。家中已无亲人,孑然一身罢了。”
韩肃闻言叹息一声,一幕幕往事又浮在眼前。
三十年前,韩肃与朱牧良同拜师于国子学,学中弟子皆为官家子弟,都算出身良好,那一众学子中,出类拔萃者无非四五名,其中就有朱韩二人。同窗读书,在学业上又都是佼佼者,他二人惺惺相惜,常一起谈学论政。那年殿试,进入考场时韩肃惊慌发现自己的笔竟然断了,正不知所措时却有只手递支笔到他眼前,他抬头看,正是自己的好友,邻座的朱牧良。朱牧良向来行事细谨,此次多带了支笔,且知道韩肃一向用惯硬紫毫笔,特意将这一支递给他,韩肃大为感动,接过笔后顺利完成了殿试。
事后,他归还这支笔时郑重向朱牧良道:“朱兄此番救急,韩某铭记于心,就以此笔为信物,他日若朱兄有事需韩某帮忙,韩某定不惜余力,竭尽所能。”朱牧良却只当做了件小事,一笑置之。
硬毫之诺,就此许下。
殿试后,不出意外的,他二人都进入官场,只是因家族关系,韩肃做了东宫辅臣,朱牧良则进了当时兆王一党势下的吏部。
宦海之中,择主不同,以后的路定然渐行渐远,尽管如此,韩肃一直在心内看重朱牧良,一直没忘却硬毫之诺。那年兆王徇私贪污案发,韩肃作为东宫党人,自然是幕后推手之一,谁料想兆王找了一名死士顶罪,却正是朱牧良。韩肃心知朱牧良只是替兆王顶罪的,一再劝他供出幕后的兆王,但无奈他却忠心之至,死死咬定硬将罪名揽在自己身上。
韩肃本着救他之心正急切想办法时,却传来他在狱中自裁的消息。而后是他的妻子也一同殉情离世,一时间家破人亡,甚至连他的幼子也不知去向。
一晃眼就近二十年,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他拿起这支硬毫,问道:“看你如今的形态,应该是自有一番作为,老夫也能放一放心了。你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我相助”
朱子琰郑重道:“确有一事向大人相求。”
韩肃道:“且说来。”
朱子琰依旧保持郑重姿态:“在下想向大人求一门亲事。”
gu903();韩肃怔住,紧敛眉头,半晌,缓缓开口道:“你与我的次女年纪般配,我与你父亲又有过承诺,本来不该推辞可你来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