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我们说好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莲奈伸出指头,央求道。
“好。”
李墓郑重的与莲奈拉了勾,许了诺,然后对着杨念祖点点头。“有缘再见。”
莲奈一脸不舍,杨念祖嘴唇蠕动几下,直到李墓的背影已经依稀,才终于下定决心,高声叫道:“公子。你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李墓的脚步就忽然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看着杨念祖。
杨念祖长长叹息一声,用蹩脚的调子唱了起来,有些走调。声音也很苍茫,但只是一句,就让李墓心中发酸。
“长江,长城,黄山。黄河……”
杨念祖唱得一点都不好,调子起得太高了,所以到了后来,就变成了咆哮与嘶吼,宛如癫狂一般,却瞬间让李墓如遭雷击一般。
莲奈有些奇怪,她第一次听到杨念祖唱歌,而且还是这么古怪难听的歌。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李墓停步静静聆听,看着杨念祖涨红了脸。歇斯底里,撕心裂肺的喊叫,就忽然觉得眼睛酸酸的,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早已经泛滥成灾。
“这是我曾祖父留下的。曾祖父早年横刀立马,封侯拜相。晚年却成了疯子,但或许。疯了的也许是我们吧?”
杨念祖捧着那本书卷,郑重的放在李墓手里。莲奈想问什么,但被李墓和杨念祖此刻凝重的神色所感染,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李墓接过泛黄的手书,轻轻翻开,“有一个地方,只有我知道。”
只一句,李墓便重重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指摩挲着那些字句,心中升起淡淡的悲戚,如果在地球人中,有一个人最为悲哀,那么也许不会是他,不会是杨小猫,不会是夏允儿,不会是杨念祖,不会是莲奈,不会是其他任何一个地球人,只会是留下这本手书的人。
有一个地方,只有我知道,而那里,便是家乡。
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李墓不需要去联想,仅仅只是从这字里行间就能感受到,那绝望到只剩下淡漠悲哀的伤痛,是何等的悲戚。
“曾祖父晚年疯狂,差点引来抄家之祸,所以隐姓埋名到了这里,我记得他曾经说过,他晚年的痛苦,不是因为他记得,而是因为他忘了太久。”
杨念祖低声呢喃,这一刻那些小时候见过的曾祖父的疯狂,似乎全都变成了触目惊心的悲伤。
李墓没说话,只是静静翻阅着那泛黄的手书,其实不用杨念祖说,他都能从那字里行间中感受到那人的挣扎与痛苦。
那是自我与世界的碰撞,怀疑,肯定,癫狂,痛苦,哀伤,失望,绝望……太多的情绪泛滥,在字里行间表露无遗。
往往有些页面上,写了一段,又被用力的划掉,然后又重新写上,又重新划掉,如此反复,就显得凌乱而又癫狂,宛如痴人妄语一般。
李墓能够感受得到那人在怀疑与坚定之中徘徊,整个世界,所有人,这片山河,这片日月星辰,山川草木,都在告诉他,他是错的。
但偏偏,那想起的记忆如此刻骨铭心,如此眷恋,将那长江,长城,黄山,黄河都生生写进了骨子里,所以山河变,星辰易,但却依然记得他来自地球,这里不是故乡,是异乡。
李墓长长的叹了口气,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有一句很熟悉的话,“千里关山,风雨他乡,乡音我愿听,家里酒我愿能尝。但愿有朝身化蝶,对抗着风与霜,我再踏家乡。”
“哎。”
李墓重重合上了书卷,看向杨念祖,又看了看莲奈,声音沙哑低沉,“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这个地方,那些长江,那些黄河,那些嫦娥与月桂,是不是真的存在过?还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我们都忘了,只有你知道。”
杨念祖低声喃喃,语气忽然变得坚定,“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请告诉我,什么才是真的!”
“你真的想知道?难道你忘了,你曾祖父的下场?”
“有些东西,便是死,我也想记得。因为,我看到过,曾祖父走的时候是快乐的,因为,他记得。”
李墓便沉默了,过了许久,才呢喃开口,“是啊。有些东西,死也不能忘啊。因为,那个地方,是我们的家乡!”
有一个地方,不能,不该只有我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