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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骨 酒澈 2341 字 11个月前

“我问了,你会回答我吗”

“那时不会,现在却会。”朱见濂语气缓慢而低沉,认真地看着杨福。

杨福被他看得有些发怵,偏过头道:“有这个必要吗我只想听关于夏莲的事,你如果继续在这里拖延时间,请恕我不奉陪了。”

“这就是同夏莲有关的事。”朱见濂神情严肃,正色道:“我去京城复仇,是为了夏莲。”

杨福怔了片刻,突然不客气地笑起来:“你淮王世子,为了一个王府的婢女开什么玩笑。”

朱见濂岿然不动:“杨福,我不会和你开这种玩笑。”

杨福仍在讽刺笑着,可在朱见濂目光的逼视下,那笑容却渐渐敛了下来,化为悬在唇角的一丝苦涩。

朱见濂看他已是平静,这才重新开口:“我听卫姑娘说说,夏莲是你的养母。”他深吸一口气,慢慢道:“可是,你却不知,夏莲其实是我的生母。”

杨福的眼睛猛然睁大:“这,这怎么会”他踉跄着后退,回忆穿梭于脑中。在他还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时,的确记得有段时间夏莲来看他时,小腹微微鼓起,后来甚至直接消失了接近半年,可是当他之后问起,夏莲却告诉他,孩子已经夭折了,王妃也容不下一个婢女比她更早生出淮王的孩子。那时杨福太过年少,并不懂其中含义,此事便就此揭过。可现在,他细细算了算朱见濂的年纪,出生的日子正同当初夏莲的孕期相差无几

杨福思绪一片混乱,抬起头咆哮道:“你在骗我,为了让我收手,编出这等荒唐理由”

朱见濂亦不退缩,上前逼近杨福:“你认为我会在这件事上骗你吗若是传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闭上眼,胸口起伏不定,复又睁开,定定看着杨福:“六年前,父王带夏莲入京述职,皇上见夏莲美貌,多有赞誉,有意从淮王哪儿讨要过来。万贵妃善妒,听闻此言,命汪直杀掉夏莲,以绝后患。现在你明白了吗,为何我甘冒风险,执意要杀掉汪直和万贵妃原本的计划里,本是希望你成为汪直后,能与你里应外合,解决掉万贵妃。只不过兜兜转转,没想到竟成了如今的局面。”

杨福大气也不敢喘,朱见濂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惊雷,逼得他的耳膜振聋发聩。长久以来,他一直困惑朱见濂为何与汪直和万贵妃为敌,如今终于在这里得到了完整的解释。他跟朱见濂相处过大半年,直觉告诉他,这一切并不是谎言,可如今峰回路转,他又该如何是好

诬陷淮王谋权篡位,将整个不够善待夏莲的淮王府拖下水,这便是他几年来最大的夙愿,可若朱见濂真的是夏莲的亲生儿子,他还要这样做吗长期以来秉持的目标和信念瞬间坍塌,如同一座倒下的灯塔,满地狼藉,方向顿失。

可这样的惘然只持续了片刻,杨福便回过神来,虽然语气仍是强硬,眼神却已柔软些许:“光凭你的口舌之言,我凭什么要相信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无法免除淮王对夏莲犯下的错他辜负她的一生,伤害了她的性命,就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他抬眼看着小王爷,揣测着,惊痛着,艰难说:“而你因你救过我一次,我会禀报皇上,你主动出示了淮王的罪证,以保你不被株连”

、162何曾无情

“如今知道事实,你还打算这样做吗”朱见濂看着杨福,眼中尽是失望之色:“你我的目标是相同的,都是为了替夏莲报仇雪恨。我父王的确有错,可真正让夏莲死去的罪魁祸首却是京城痛下杀手的两人”

杨福紧紧咬住嘴唇,在摇摆不定的火光中,霎然凝眸。

之前未曾留意,只隐隐觉得看到朱见濂有种熟悉之感。今日才发现,朱见濂的五官生得与夏莲如此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明明是澄静的,却又满是惊恸与深意。杨福望着他,顿时感到胸中滞闷,呼吸急促,就连目光也模糊一片。他闭上眼,慢慢将手掌压在额头上,半晌方道:“就算就算我信你真的是夏莲所生,可她的死因又如何能确定你当初并不在京城,是如何知道此事的若是淮王如此告诉你的,你又怎知,不是他厌弃了夏莲将其杀掉,再同你编了个谎言呢”

朱见濂否认道:“相反,他不仅没有告诉我此事,这些年,他还一直竭力不让我知道。最后告诉我这件事的,是夏莲生前在府中最好的友人秋兰,在临死之前拼了最后一口气将真相告知予我。”

杨福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既然是她人转告,事实到底如何,都已无从对症。可我不相信,淮王作为一个藩王,会对此束手无策。没有证据,你要我如何相信这不是撇清之辞”

“”朱见濂沉默了,当年的事,就连他自己也是个局外人。秋兰死前唯留下仓促几语,杨福如何能相信。他敛了声,绷紧身体,陷入一种欲语还休的窘境。

“证据”正当朱见濂沉默时,忽听不远处传来一个沧桑的声音,淮王从旁侧的窄道走出:“我就是证据。”

朱见濂和杨福都是一惊:“你”

淮王在听说汪直入城后便循迹而来,在杨福进入地道后不久,便寻了另一条入口,躲在拐角处听着二人的对话。直到刚才,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冲动现身。

朱见濂急得一颗心快要跳出喉咙,一来,是害怕杨福看到淮王后情绪失控,将刚刚缓和的局面又弄得紧张无比;二来,担心淮王抓住杨福冒充汪直的把柄,若是揭露,不仅杨福会受到重责,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然而,冲突的场面并未如想象中一般发生。

他看见淮王黯淡的双目如有光彩流动,眼中含泪,虽不至于失控泣下,整个人的悲伤与感喟却是一览无余。

他在京城的腿伤留了些后遗症,一步步缓慢朝杨福走了过去,嘴唇微微张着,似乎有话要说,蹒跚了半晌,终于开口:“你你就是夏莲的养子”

杨福没答,目光中有火,满腹的怀疑与痛恨。

淮王的心痛毫不掩饰,惊异也毫不掩饰,眼中泪光闪动,轻轻说:“我从前没有见过你,却听夏莲多次说起过你。你还记得,你十岁生日时夏莲送你的玉佩,那是我托她送给你的”

杨福怔住,片刻之后勃然大怒:“伪君子,不要再继续装模作样了夏莲早已不在人世,她的痛苦和悲剧,都是拜你所赐”

淮王丝毫没有反驳,低头垂眸,悲叹道:“你说的对,她的痛苦和悲剧,都是因我而起可是,可是又有谁知道,我心中的痛苦,何曾比她少过半分”

、163以命抵命

朱见濂从来没有见过淮王这副模样。

他脸上带泪,手指哆嗦,言语中苍凉之意尽显,脸上深深浅浅的沟壑带着陈年的疮痍,仿佛瞬间老了十岁:“夏莲这么多年,我也很想她。”

杨福的脸色愈发冰寒,毫不掩饰厌恶的神情,冷哼一声:“想她你说笑话呢”

淮王的表情凝滞在脸上,抽搐半晌,无奈道:“夏莲是如何死的,方才濂儿已经同你说了你怨我没有在他死后替她报仇,可是这仇,我如何能报报复汪直和万贵妃需要冒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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