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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骨 酒澈 2234 字 11个月前

,只下意识地将手往回一缩,朱见濂却在这时向前探身,握住了他的胳膊。

两人的重量攥在一人手中,他力量有限,只能咬牙坚持,却无法将两人拖上来。

杨福动了动自己的腰,汪直仍想法设法地在他身上制造伤痕,只得痛苦地抬眼看向朱见濂:“我还有许多夙愿未能达成,但我死前只有一个请求”

朱见濂打断他:“说什么呢你少乱晃,抓稳了。”

杨福摇摇头,汪直暴躁的拳头落在他身上,痛得他龇牙咧嘴:“没有办法的,你拉不动两个人。汪直抓得紧,我甩不开他你,你还是快走吧,现在走还可能瞒得住。我只请求你,带着朝夕,让她平安回到江西。”

朱见濂牙齿一咬:“少说这些没用的,闭嘴”说罢又再次施力。

方才被东厂暗卫一同带入隐蔽处的马宁,此时也看到了这头的情形,推开东厂暗卫的手,直朝朱见濂奔来。他架住朱见濂的腰,从后予他助力。卫朝夕也奔了过来,不怕死地趴在崖边,拉住了杨福的另一只手。

“木头,木头你别担心,我们这就拉你上来。”卫朝夕泪眼朦胧,小小的身体不知从哪里灌入了力量,与朱见濂一人一手,再加上马宁在身后的助力,竟将悬崖下的人渐渐提了起来。

铁靴声仅有几步之遥,汪直的躁动也停了下来,只紧紧扣住杨福的腰,一点点往上移。

东厂的暗卫呆不住了,再如此下去,今程的任务或许全部泡汤,不仅如此,还惹来了汪直的护卫。在心底盘算了一遭,东厂暗卫的头子从隐蔽处飞身而出,宁可被瞧见,也不能错失这个除掉汪直的绝佳机会

拉扯的三人此刻都是全副精神,无力分心,杨福的胳膊肘已落在崖沿上,而汪直挂在杨福的腰上,指甲嵌在杨福的皮肉里,只需再往上一点,就可脱离危险。

暗卫头子便在这时候杀出。

挥剑,斜切,锋利的剑刃凶狠地钉在了汪直的大臂上,在他的皮肉里旋着拧了半圈,之后斜着豁开,血液奔涌而出。

汪直一只手垂落,很快,另一只亦复如是。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哼,汪直向后倒去,终于松开了杨福的腰。他的眼睛瞪着朱见濂,还想要说些什么呢

然而他已没了说出的机会,风声在耳边剧烈作响,他身体悬空,不停下坠,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又如认命一般地闭上了眼。

这一切其实早有注定。

或许是从沈瓷将那支锋利的金钗架在他的喉咙时,他便失去了负隅顽抗的力气。

又或许,是自他选择用伤人性命来讨取万贵妃的欢心时,便已料到权势的高峰下,终有付出代价的偿还。

他的自私和贪念向来不减,从前恋慕权势、好大喜功,而今强夺爱情、求而不得。可就在耳边簌簌呼啸的风声中,他累了,也困了,血债太多,思念太沉,如此这般,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暗夜闪烁,无数的星挣破黑暗探了出来,如同细碎的泪花,向黑夜更深处蔓延。

他伸出手,离天际的星光越来越远

杨福被救上来的时候,汪直的护卫正巧赶到。

他们眼看着三人从悬崖边上拉起了“汪直”,几人之间似乎并无冲突,当即握紧了剑柄,却不知是否应该出手。

杨福仍喘着粗气,两只手各扶在朱见濂和卫朝夕的肩上,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此言一出,护卫手中剑随之松了几分。

“汪大人。”护卫揖手为礼:“我等看见信号,急忙赶来,不知大人是要我们”

杨福刚从悬崖边上脱身,此刻还有些发愣,虽经过了三年训练,但毕竟从未真的尝试过汪直的生活。

朱见濂不动声色地紧了紧他的手臂,正按在他的一处伤口上,不由“呲”了一声,神智终于清晰起来。

杨福站稳了身体,徐徐转头看向汪直的护卫,努力做出下巴微扬,眼神下睨的神态,冷然道:“没什么事了,下山,回去。”

护卫一愣,看了看杨福身上的斑斑血迹,不由讶异道:“您的衣裳怎么换了,在下记得,您出来时穿的是件白绸中衣”

杨福心中慌张,不由再看了朱见濂一眼,稳了稳神色,学汪直的语气斥道:“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也关心,你们可真是管的宽啊。”

“在下不敢。”护卫忙道,瞟了杨福身边的其余人:“那这些人怎么办”

杨福转头看了看朱见濂,眼神复杂:“世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朱见濂点头,两人避开众人,行至稍远处。

“今日,多谢世子搭救。”杨福道:“东厂的暗卫不肯救我,必定是以除掉汪直为第一任务,至于保不保我,尚铭并未同他们交待。”

朱见濂并未领受他的谢意,只平静问道:“你不是宫中人,为何要替尚铭卖命”

杨福摇首:“我并非为他卖命,而是他承诺了我需要的。这是交换条件。”

“你需要的是什么”朱见濂问。

杨福微怔,苦笑着摇头:“我还不能说。”尤其,不能同朱见濂说。

朱见濂轻嗤一声:“那你将我叫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单纯地表示感谢”他将杨福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平静道:“你如今已是汪直了。”

“我知道。”杨福颔首,深吸一口气,似下定了决心一般,慢慢道:“世子今日的救命之恩,杨福记得。这一年在鄱阳,世子待我亦是宽厚。为表谢意之前您需要我做的事,在我完成了自己的事情后,我会做的。”

朱见濂蹙眉:“你是指万贵妃”

杨福点头,抿了抿唇,语带愧疚:“还有沈姑娘的事。她若是不愿意,便不需留在京城。我会以汪直的身份在皇上面上奏请,由沈姑娘继续担任督陶官。”

朱见濂眸色微微亮起,声音却仍是低沉:“你竟还知道汪直强留沈瓷的事,看来之前还真是小瞧你了。只不过万贵妃一事,风险太大。你已骗过我,我又如何能再相信你。”

杨福未置可否,咬唇道:“我与尚铭合作,有我自己的原因,并不是只能听从他的号令。今日世子的救命之恩,我总需想办法偿还。”

朱见濂认真看了看杨福,沈瓷的事情,对于如今的杨福而言,并不算什么大事。但有关万贵妃的计划,他着实不愿信任杨福,虽说他之前的确有利用他杀害万贵妃的计划,但事已至此,他能给予这个人的信任,实在是太过有限。